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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双,不要胡乱诋毁自己,更不用怀疑你的父亲……”男人心疼地凝着她,指尖一点点嵌进肉里,“当年那起事故闹得菰城人尽皆知,电视新闻里不知道播报过多少遍,我有印象。所以……我知道,你没有骗人,你说的都是事实。”
原来早在那时,何铭就已经关注过相关报道了!
难怪——他在听完整件事后,能够如此理智地替她分析事情的始末。
“学长当年……就是这么想的吗?”她声音嗡嗡地问他。
“嗯……”何铭干咳一声,迅速组织语言道,“黑匣子公布了车里的监控视频,孰是孰非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回答得这般干脆,祝流双不禁深受感动,她口中喃喃:“学长那时……才读初一吧?你都看得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人反倒看不明白呢?他们死死揪着我爸的错处不放,把矛头指向了我和我妈……”
她还欲说下去,何铭却及时打断道:“流双,人的认知与年龄无关。每一次重大意外事故发生时,舆论都会分成好几派,这是人性使然,我们改变不了的。既然官方和绝大多数理性的声音都已经为你父亲正名,那剩下的极少数苛责诋毁就无法动摇真相本身。你要知道,在社会这个鱼龙混杂的染缸里,总有些人喜欢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真相与否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的宣泄不过是为了满足某种扭曲的表达欲……”
迷雾拨开,听着那些发人深省的话,祝流双晦暗如枯井的眼眸里渐渐泛起微弱的光。
“谢……谢你,学长。”她往他胸膛上蹭了蹭,一头窝进男人的怀抱里。
在何铭身上,她不仅汲取到了温暖,还获得了坚定不移的勇气。
男人的安抚仍在继续,他冒着胡茬的下巴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语气柔软道:“流双,不要让那些恶言恶语动摇你的内心,也不要让零星的乌云成为困住你的牢笼……我知道,这很难。但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过去的事,不要想,不要回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会……时刻陪在你身边。”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着,屋子里的灯光始终没有点亮。
那晚后来,他们在黑暗中相互依偎了许久。祝流双下定了决心要对爱人坦诚,于是她把自己的过去完完整整地剖开,将那些旁人不曾知晓的秘密一一呈到他面前。
“那天盘点存货的时候,仓库突然断电了……我之所以会突然失控,其实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她有些倦了,声音越来越低,“学长,这些事情我一直藏在心里,连我妈和阿雨都没告诉。现在一股脑儿说出来……好像轻松了许多。”
谈及自己,祝流双仿佛换了个人。
没有痛苦的呜咽,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她眼底无波无澜,语气平淡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越是如此轻描淡写,何铭心中的疼痛感便愈发强烈。
他从来不知道,怀里这个总是眉眼弯弯的姑娘竟独自吞下过如此深重的苦楚。十来岁,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却饱受着来自他人的恶意报复和诽谤。那时的她,一定非常绝望吧?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用瘦弱的身躯扛起了一切。
这么多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钝刀切割着血肉,何铭一次次叩问自己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他不敢再强求她忘却,因为他切身体会过,有些伤痛一旦造成,根本没那么容易遗忘。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逐渐沉重。
十指紧握成拳,下颌绷得发白,深深的无力感让他说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来。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想回到事故发生后的那几个月。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将那个被人肆意谩骂,蜷缩在小仓库里哭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