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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冲刷了大半。

她终于舍得从地上站起来了。

蹲得久了,两只脚又麻又冷。她使劲跺

了跺脚,扯起沾了雪渍的裙摆,小跑到广场边的一棵香樟树下。

四野无人,空荡开阔的广场成了她追逐雪花的乐园。她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踮起脚,在积起一层薄雪的地面上来回旋转。

欢欣消融了阴霾,唇边弯起的弧度越放越大。祝流双索性仰起脸,张开双臂,与满天飞舞的雪花来了个亲密相贴。

夜风寂寂,女人低回的歌声隐约可闻。起初只是从唇齿间漏出的几个音,断断续续的,被扑簌簌的雪声覆盖。慢慢地,调子变得连贯,悠扬婉转的声音和白气一道从她的嘴巴里吐出。

时间按下了静止键,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祝流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肆意摇摆,吟唱……

————

汽车在雪夜里飞驰,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

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后,何铭将车速提至七十迈。

接通祝流双的电话那会儿,他正忙着新一轮的年报审计。组里同事都在电脑前埋头苦干,独独他一人提早下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他放心不下祝流双。

她极少有央求他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要强的,体贴的,为他着想的。

虽然隔着听筒,他还是听出了她情绪里的沮丧。

这样不同寻常的她,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何铭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

因此,被顾旭峰贴上“工作狂”标签的他抛下一众同事和焦头烂额的工作,疾步出了写字楼,奔赴万汇商场。

窗外的雪愈发下得大了,难得落地不化,可惜他无暇欣赏。

这一路,他开得极快,原本预计二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十四分钟。

汽车拐过一个转角,他在路边停下来准备给祝流双打一通电话,问问她在哪个门等。

刚拿出手机,目光便被窗外的匆匆一瞥吸引了去。

透过布着水痕的窗玻璃,他模模糊糊地望见一抹娇小的身影。

他们明明隔了一整条马路,可直觉告诉他,那个在香樟树下蹦蹦跳跳的姑娘,就是祝流双。

说好了让她在商场里等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听话呢?

望向窗外的眸色渐深,何铭蹙眉扭头,熄了火尔后将车子挺稳。

手机被他摁灭,随意揣进裤兜里。他推门下车,又去后备箱中取了把黑色长柄雨伞。

仅是一条马路的距离,躲在香樟树下的女人对于他的到来却浑然不觉。

何铭撑开伞,大步流星地朝广场走去。

皮鞋在积了薄雪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一面瞧着远处那抹背对自己的身影,一面迈步前行。稍稍离得近些,女人的轻盈浅唱便悠悠地飘进耳朵。

“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这一泓伊豆的温泉,浸湿我孤单的思念……”

陡然间,他身形一晃,脚下的步子停了。

握着伞柄的手不觉收拢,平稳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

雪花纷扬,视线里的女人模糊成一团小小的白影。

久违的记忆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他怔愣在原地,耳边飘来荡去的是她婉转的低唱。

曾几何时,在菰城一中的校园里,他听过这首歌。

记忆的闸门打开,何铭蓦地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那天的雪,比今晚的还要大。

那年正值他高三,学考将近,教室里的气氛日益焦灼。

也就是在那样紧张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