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方才 见着杜哉了。”陆萱顶着烈日进来,所幸如今天 凉,晒些太 阳还暖和些。
陆琼在给栗子开口,用竹刀划成十字,这样 好炒些,也好剥壳:“见到杜哉怎么了?”
陆萱搬着矮凳坐在跟前,一讲话,两条垂鬓便跟着脑袋左右晃:“他看着愁眉苦脸的,见了人都不打招呼。”
讲着还生起气 来,哼一声:“我下 回也不搭理他,叫他不理人。”
“唉,盼儿说得没 错……”
见她支着脑袋,脸上被挤出肉来,陆琼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手已伸出去,才 想起还在处理栗子,只能作罢。
“盼儿跟你说什么了?如今都有事瞒着阿姐了。”
陆萱收起脚,坐正来,仰着头嘚瑟:“我这是不想事事打搅阿姐,再说盼儿便有许多事瞒着她爹娘,不过都跟我说了。”
或许这就叫闺中秘事?
陆琼顿时生出吾家有女 初长成的感悟,还颇有点长姐如母的实 感。
栗子开完口,便放入木盆里,还要用冷水泡上一阵子,这间隙陆琼便跟着食客聊天 ,顺带套出喜好,并无不同,皆是偏好甜食。
除此之外,还聊到不久后的重阳节,登高、赏菊、辞青、打糍粑……
不过对陆琼来说,此刻的要紧事是炒栗子!
三年生槐木制成的铲子,前端开三岔口,在翻炒时才 能破壳却不伤仁,先放炭,等冒烟便加入栗子,边炒边撒一撮淡黄的药粉,香味渐渐散开来。
不少栗子还爆了口,露出淡黄的栗子仁,叫人立即想咬上一口,好体会那酥软的口感。
栗子还有“听栗赌茶”的玩法,蒙眼听栗爆声猜火候,不过这也只是文人才 有的闲情 雅致。
与糕点不同,炒栗子则是用桑皮纸包住,能散热,也能防潮,还需在外捆香蒲草,三日内尽早使用,不然便会失去酥脆。
陆琼特意在靠门的灶台边炒栗子,这香味一出,十条街都能闻着。
眼见着对面陈记鱼铺的掌柜一直抻着脖子,杨姐儿也按耐不住,攥着腰间的裙摆,想买下 第一份炒栗子,说是带回给家人尝尝。
陆琼便在一旁偷笑,也就只有杨姐儿还自认为藏得好。
食客点了酒,未饮几杯便与旁人争论起来:“‘解元’是了不得,可能被主考用朱笔圈住‘魁星点斗’的‘文魁’更是有特别之处。”
深色衣袍的食客听见这话,立即放下 手中未吃净的广寒糕:“这话怎讲?解元为榜首,不比第六好?”
饮酒食客还未说话,旁的小郎君便接话:“若说好,不得是‘坐红椅’,正好是乡试最后一名,这运气 属实 好……也不知今年何人占据榜尾?”
其余两位食客皆是无语,可坐红椅也不是人人能当的,三年内不得参加会式,还得付“保名银”防止除籍。
待店里食客变少,陆琼翻开账本打算把昨日的帐补上,却发现 墨没 了:“杨姐儿,铺子你先看着,我去东街买些墨。”
杨姐浑身都是栗子香,把新 包好的栗子递给食客,忙得手脚不能停:“好,小娘子放心去!”
陆琼带上一小把碎银子,便迈着步子出门去。
东街的买卖以古玩字画居多,再就是些小药铺,她随意寻了一家进去,木柜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但与她来说,能用就行。
刚出门便见到熟悉的身影,好似是江素?身边还跟了一位陌生男子,想必这就是她那位下 了重聘的郎君。
还是出城门的方向,不过算起来今儿也是她回门的日子。
……
离汴京二十里外,虞娘家也在炒栗子,整个院子皆是栗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