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一道略宽的身影,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请进。”
吕董事推门而入,年近七十,他头发半黑半白,穿着考究的中山装,刻着几道笑纹的脸上持着惯有的随和,他反手轻掩上门。
“哎呀!”吕董事眯眼走近,端详朱奥这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嘉树这真是太不像话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啊!还下这么重的手!公司里都传遍了,影响太坏了!”
朱奥一让:“吕老,您坐。”
两人走向会客区。吕董事先落座,朱奥才吸着冷气,蹙眉在他对面缓缓坐下。
“没事,一点皮肉伤。”朱奥摆摆手:“嘉树这眼睛不好之后,心里一直憋着火,这次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撞他枪口上了。”
朱奥这番以退为进、话中有话的表述,吕董事立刻心领神会,连连颔首:
“朱总,你这顿打,没白挨!那篇文章我看了,写得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嘉树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旧情。这个‘命门’不除,他永远会被牵制,我们集团也永远有个致命的隐患。朱总这份苦心和魄力我是支持的。”
最后那番意味深长,朱奥听出暗藏立场,他叠起腿,向后靠在沙发上,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得已的无奈:“吕老,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他个人,公司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因为一个人的私情而陷入危机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恶人,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说得好,正大光明,。”吕董事拍手叫好。
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吕董事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记额头:“瞧我这记性!刚在楼下我听说,嘉树被那个前丈母娘打了一巴掌,然后视网膜又脱落了?!”
朱奥颔首默认。
吕董事啧啧啧好几声,面露沉重,为集团的将来感到发愁:“嘉树这老毛病也是让人担心,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这次住院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集团这么大一摊子,总不能群龙无首吧?”
指尖在沙发皮面上打圈,朱奥薄唇轻抿,静静地注视着他。
吕董事立刻意识到这是在等他表态,当即一拍大腿:“小朱,我这边先表个态,你的能力我个人是非常赏识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乱子,由你这个最了解情况、最忠于集团的二把手来主持全局,我啊举双手赞成至于董事会那边,我会去沟通。”
正值中午,明晃晃的阳光倾泻入内,染黄洁白如镜的瓷砖地面。
年龄相差三十余岁的两人相谈甚欢,从天南聊到地北。吕董不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眼角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若不是助理前来提醒吕董晚间另有宴请,两人能海聊到天黑。走时,朱奥将吕董送到门口,吕董仰起脖子,凑到朱奥耳边,说了句:“朱总,这招声东击西,高明。”
*
吕董事脸上堆着的圆滑笑容在走出朱奥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和几许嘲讽。
他的助理无声地跟在身后。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两人走进去,吕董事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
梯门闭合,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履带运行嗡嗡声。
吕董事看着锃亮的梯门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忽然嗤笑一声:“小刘啊,你说,这人心啊,是不是最有趣的东西?”
助理跟了吕董事有十年,知道他想听什么,谨慎地回答:“是,尤其是朱总这样的聪明人,心思确实难测。”
“难测?”吕董事摇摇头,“我看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朱奥这小子这心黑啊。”
助理表现出疑惑不解。
吕董事斜睨一眼,点拨道“这还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