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时,卓俞想了很多。

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佐佐木春明,爱人哭泣的面容令他心痛。只要他亲眼见到佐佐木的那张脸,亲耳听到爱人的声音,可能他真的没办法离开东京了。他没办法让佐佐木伤心。

于是,卓俞决定……当一个逃兵。

他改签了本应是明天中午起飞的机票,改到了今晚八点。

男人将工位收拾整洁,与同部门的高桥和吉田道了别。紧接着,他拿着钥匙回到了与佐佐木同居的“家”里。

他的行李很少,几件衣服,一些证件,一台笔电。卓俞来东京没带来什么,离开东京时,也没带走什么。

临走时,他喂了客厅的鱼,顺便还给摆在厨房阳台的金桔树浇了水。

值得一提的是,几个月前,他在夏日祭上为佐佐木捞的金鱼至今仍活着,并且被养得很好。尾鳍金光闪闪,在透明的水中轻轻摇摆,呆呆地吐着泡泡。

佐佐木为了这条金鱼,还特意在花鸟鱼市里为它买了好几条“小伙伴”回来。现在鱼缸里不仅仅有那条夏日祭中捞出的金鱼,还有好多其他品种的金鱼。红色的、橙色的、黑色的、银白色的。卓俞在鱼缸里洒了一把鱼食后,一段回忆突地涌入脑海。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佐佐木那张傻里傻气的笑颜,爱人笑着说“这样它就不会孤独了嘛!”的样子历历在目。那家伙,还真是个笨蛋呢……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卓俞苦涩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不要再想关于佐佐木的事情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起来了?

他走到两人的卧室门口,留恋地看了一眼两人的屋子。床头柜摆着佐佐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几本学中文的语言书,从迪士尼带回来的小纪念品,装着两人照片的相框。

卓俞看着那张照片看得有些入神。等他意识过来,相框已经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了。

这张照片是佐佐木的宝贝。每晚临睡前与每天早上醒来后,佐佐木都会动作柔和地用手帕轻轻擦拭。就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似的。

卓俞将相框抱进怀里,他温柔地吻了吻照片中傻笑着的爱人,然后将它放进了行李箱中。抱歉,春明。原谅我的自私,带走了你的宝物。

男人把钥匙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紧接着转身离开。

抱歉,春明。

……

“师傅,去羽田机场。”男人在家楼下打了个车,他的行李不多,很轻松就可以搬到出租车后备箱中。

此时暮色已然悄悄降临,东京正展示着它最繁华与美丽的样子。

佐佐木应该已经下班了吧?发现自己没在家里,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群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整?理―本?文

男人坐在出租车上,望着东京流动着的夜景,繁华熙攘的人群、闪耀着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在街边卖唱的流浪艺人……他看着陌生的东京,看着这座并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和日本男友相处的每时每刻以一种类似于胶片质感的形式倏地涌进他的脑海,这些记忆或许甜蜜,或许平淡。他从未想过,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竟然会如此鲜明。

卓俞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发现自己不在家的春明,会着急吧?会担心吧?会不会哭呢?啊……一定会哭吧。他最了解自己的爱人了。不想再孤独一人的春明,幼稚地说想要和自己一起回中国的春明。爱哭鬼,撒娇精。明明是和自己同龄的成年男人,可是在自己面前却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是个笨蛋。也是自己的爱人。

“师傅,回去吧。”

他这样说着。这次不告而别的行动彻底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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