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扯闲嗑,东拉西扯总免不了将话头引到裴家去。
说得最多的就是那裴松五大三粗,年纪这么大了都没人乐意娶,再附上彼此瞧上一眼就能懂的揶揄,和着不怀好意的笑声,窸窸窣窣闹得没完。
秦既白性子孤僻,从不主动与人搭话,可真有婶子几分真几分假说笑似的同他讲,往后娶媳妇、哥儿,可不能找裴松那样式的,他都会面色平静地回过去:“裴松咋了,他挺好的。”
他挺好的,向来好。
年少时的秦既白曾不止一次地羡慕裴椿,只要挨人欺负了一定会有裴松给她撑腰,就算对方人高马大力量悬殊,裴松也敢豁出性命同人争个高下。
饶是被打的衣衫破烂、受伤带彩,他也能一抹脸嬉笑着将裴椿扛上肩,一遍一遍地哄着小姑娘:“哥厉害吧?唉呦别哭,哥给买糖。”
“咋会没钱,哥昨儿个还编筐赚了钱呢,叫陈阿嬷敲一大块儿,你好捧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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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既白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窥着别人的幸福,也偷窥着裴松,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摹着,他红润的脸颊、厚实的肩膀、流畅的手臂肌肉……
那些旁的口中粗壮的、难看的不像哥儿的一切,在他心里都熠熠生辉,可而今这束光,终于久违的再一次落在了他身上。
见秦既白拿着饼块儿咬得又轻又慢,裴松心里有点不落忍。
一副病秧子,舌头伤得不轻,这饼子又这般硬实,就是张好嘴也得嚼个半天,何况他受了伤。
裴松轻轻摞下筷子,擦着桌边站起身:“我去趟秋婶子家。”
裴椿自碗间抬起头,狐疑地看过去:“饭都没吃完呢,去干啥呀?”
“我借个鸡蛋,给你俩冲个甜蛋汤喝。”
养鸡得买鸡苗、盖窝棚,还得按时按点地喂粮、扫尘清粪,裴家倒不是怕苦累,只是这一应事务做下来得花不少银子,若再赶上个瘟疫、黄仙,还得赔上不少。
手上银子不多,做事就瞻前顾后,裴家没养鸡,平常吃得也少,真想吃蛋了就赶集买些或上隔壁借一两个。
打头里也想按照市价付钱,可婶子说啥也不肯收,裴松便在农忙时帮着干些活儿,或地里下新菜了,送上一小篓子。
眼下想吃口蛋,他也懒得往村头的铺子里跑,干脆找秋婶子借一个。
裴松爽利,想到啥就干,他风风火火地跑出门,裴椿急地站起身:“这咋想一出是一出啊。”
“你俩先吃着,哥快着呢!”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相熟,鲜少有外人来,因此多不闭户。
堂屋出去就到了院子,裴松脚步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裴椿悻悻然坐回凳子,埋头咬了一口饼子。
本来桌上气氛就吊诡,眼下裴松一走,俩人更是谁也不瞧谁。
裴椿心里烦得紧,饼子嚼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啖肉喝血。
裴松是她阿哥,她亲阿哥,他伸手挠个背她都知晓他是哪痒,又咋会不知晓他干啥急着去借鸡蛋,全是为了眼前这病秧子。
裴椿越想越气,干脆放下饼子朝对面看了过去。
目光如刀,凛冽地割人,可秦既白头都没抬,只自顾自地吃裴松给他撕好的饼块儿。
裴椿终于忍不住了,手掌拍在桌面上,动静不大,却终于让对面的年轻汉子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秦既白目光坦然,也没了和裴松说话时的怯弱羞臊。
裴椿哑然,合着之前是搁那装呢?
胸口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堵得她喘不来气。
裴椿眯了眯眼,凶巴巴地道:“秦既白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是啥心思!”
瓷勺刮了下碗壁,发出一声细碎的响,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