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烟火缭绕,见俩人前后脚进了门,裴榕打开锅盖子,用汤勺在锅里搅了一圈,香味随着热乎气慢慢升腾,飘了满屋子:“就好了。”
“今儿个咋回来的这早?”就着裴椿舀的一葫芦瓢水,裴松弓腰到脏水桶边上洗了把手,“熬的啥啊?这香。”
裴榕还没说话,裴椿先开了口:“二哥买了几根大棒骨,让伙计用骨刀剁开了,熬汤可好呢。”
棒骨?裴松眼睛睁得溜圆:“二小子你发达了?”
裴家一家三口,睁眼闭眼头等大事儿就是吃饭。农家人日子苦,连白面都吃不上,更别提买肉了。
可总不吃荤腥也馋,一到逢年过节,裴松就到肉摊上买些便宜的大棒骨。
不论粗细三文钱一根,伙计剔得干干净净的,光溜得都能照脸,剁开了煮汤喝骨髓,也能尝尝滋味。
“没有。”裴榕又搅了把汤,他性子沉闷,有啥话儿都不多讲,可活儿从来不少干,听着裴松说笑,脸上跟着露出些许笑意,“活儿做好了,发工钱就买了。”
和裴松不同,裴榕是有手艺在身的,小小年纪就被送去跟着村里顶好的木匠学工。
那木匠姓陈,家里儿子吃不下辛苦,不愿意承衣钵,这才收了学徒。
陈木匠手艺好,人也严苛,前后收的三个娃儿就裴榕一人留到了最后。
他年纪虽小,可体恤大哥辛劳,肯下苦功夫,手上被刨子磨的全是血泡也一声不吭,才十六七岁就出师了,而今早已经独当一面,十里八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总能想到他。
前儿个镇子上的邹元外嫁女,要打一套红木桌椅,就找到了陈木匠。
爷俩白天黑夜地赶工,连着月的不得歇,今儿个交了货,裴榕这才提早归了家。
裴家田地广袤,出门上工就是少个人力干农活,可一来靠天吃饭,闹灾还是丰收全凭老天爷心情,做不得准,再来裴榕不忙时也会一块儿下地,日子难捱却也过得下去。
裴松洗好手凑近前,顶熟稔地从裴榕手里接过汤勺舀了一勺,骨头剁过,又熬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汤面都白了,不消下嘴,闻着就可香可香。
他轻吹了吹,先叫小妹尝了一口,裴椿抿一嘴忙推回给他:“阿哥辛苦,阿哥喝。”
“这一大锅呢,你多喝两口。”见小妹还是不肯,又递给裴榕喝了小半勺,才拿到了自己嘴边。
又香又鲜……裴松咂摸上两口就皱起了眉头,他又不是没做过棒骨汤,那棒骨肉剔得精光,就是下进去一打子也不能是这个滋味。
他用勺子在汤锅里搅了两下,不意外的在锅底捞出两块儿排骨肉来。
“二小子!”
裴榕都快及冠了,个子早都高过了大哥,又成日里磨木头,膀子厚实有劲儿。
可听见裴松凶他,还是忍不住缩了缩颈子。
“今儿啥节啊,这么花钱,明儿个日子还过不过了!”
裴椿忙凑过来,给裴松手臂环紧了:“二哥瞧你实在辛苦,想你高兴的。”
她给裴榕打眼色,裴榕提着眼睛瞧他俩一眼,窝窝囊囊地蹦出一个字:“嗯。”
静了半晌,裴松也想明白了,日子也不能光苦着过,要么咋有力气往好了奔。
他拍了拍裴榕的肩膀:“哥说话儿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裴榕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春四月,快到夏了,气候都暖和了起来。
晚风和煦,吹来阵阵花香。
堂屋敞着门,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天黑得晚,屋子里没点油灯,多少省些铜板。
傍晚昏黄的日光落到门槛上,再往里就照不进了。
今儿个吃棒骨汤和饼子,饼子是早晨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