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烦他总在阿哥面前扮可怜,可却从没真心想他过不好。
她“扑通”一下翻回枕头上,闷闷地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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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山间起了微末的凉风,俩小孩儿坐在院子的拐角里干活儿。
这时节柳枝、桃枝都多,前儿个裴榕砍了些回来,想着有空闲就编编筐,没空闲烧火用也方便。
天气不算热,柳枝子在阴凉处还能放个两三日,这要是赶上太阳天,晒得干巴脆生,就不好编筐了。
秦既白本打算在后院儿做活,谁料裴椿非要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他只好搬着成捆的枝子条子到了前院儿,也没敢占拐角的阴凉地界,坐得远远的。
裴椿瞪他一眼,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抱着枝子到柴屋门口,把舒坦位置让了出去:“可怜巴巴的装给谁看,到时候晒坏了阿哥又得难受!”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秦既白哪根筋络,他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
裴椿也寻了个阴凉的地界做绣活,和秦既白隔出八丈远,监工似的时不时瞥上一眼,瞥了又心烦,不瞥光听那毛毛糙糙的动静更心烦,整个人都别别扭扭的。
秦既白倒没她那么多心思,他伤得不轻,呼吸或动作间疼痛就寻隙蔓延,他咬紧牙忍着,只想着多编几个筐子多卖些钱,好让裴松高兴。
编筐子不算啥手艺活,又是用得最常见的枝条,村子里人人都会编,因此卖不上好价。
通常时候一文俩,讲讲价钱一文仨也能给你,编起来费劲又累手,凡是有点本事的都不愿意干这个。
秦既白算是老手,挑了些泛黄的柳条枝子,这种枝条柔韧有劲儿,好弯折还不易断。
柳条在他掌心听话地翻转,他先削皮砍芽,又将剌手的突起部分削平整,不多会儿,柳条就顺溜了。
挑了十六根粗细均匀的枝子,四根一组地按照“米”字形摆开,再拿两根柳条子顺着方向一压一挑地穿过,编出大小合适的底盘。
小些的筐子一掌大就差不离,大些的能装粮米的,得把底盘编大些,两掌见宽才成。
秦既白想着大些的筐子好卖,便照着自己手掌的大小盘出一圈扎实的柳条底盘。
再放到地上,用脚踩住一角,将散成四面八方的枝条子聚拢到一处,用麻绳子捆好,扎出一个筐子的雏形。
沿着这个四面漏风的筐架子,用柳条一根一根地穿插/进去,细密地编紧实。
裴椿装模作样地绣花,实则眼神全都聚在秦既白那儿,心神又泛海浮江的不知道飘到了几千里之外。
她想着,这秦既白虽然是个绣花枕头,但好歹绣了花就漂亮,他阿哥瞧着心里也舒坦。
她看了有一会儿,秦既白手里有活儿,也不耍滑偷懒,没准儿病好了真能扛事儿。
她也没别的念头,只想阿哥能过得好,过得欢喜。
正想着,外面传来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
林桃熟门熟路地推开篱笆门,头往里一歪,正瞧见坐在院儿里的裴椿——
“椿儿你听说没?!外头都传大哥要和秦家那病秧子成亲了!”
裴椿:“……”
见她动也不动,林桃急得直跳脚:“就那个秦家大郎、秦既白!脸长得特好看那个!”
裴椿一把将针塞进线团里,跳起来去捂林桃的嘴。
林桃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唔唔啊啊”了半天,一扭头正看见那张“好看的脸”坐在拐角处,一瞬也不瞬静默地看着她。
林桃木头桩子似地呆立当场,嘴唇擦着裴椿的掌心,尴尬地感叹道:“还得是大哥啊,动作真快……”
也不消人说,林桃进灶房拎了把小马扎,坐到了裴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