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我到下面去?,我瞧见白司令了。”

这群人口音各不相同,显然来自不同的星球。他们吵吵嚷嚷,脾气十分暴躁,绕了几?圈没找到怎么上庭,挥挥石膏胳膊找白司令寻求帮助。

白翎居然还真下去?给?他们开栅栏了。

他们鱼贯而入,如战损的老?狼进入羊圈,挤挤挨挨地找位置站。

人太多了,站不下就站到法?官旁边,还用?屁股撞,“喂法?官大人,我腿不好,你往旁边挪挪给?我坐半个屁股。”

法?官猝不及防,半边屁股垫被鹰抢走。

他本想发毛,看到缠着绷带的鹰转头朝他感谢地傻笑,心头一软,大度地整了整领结,当做无事发生。

法?官:“好吧,本庭刚收到消息,86名?证人除了仍因伤无法?动弹的一名?全都到场。”

“到场”二字还没落地,门又被撞开。两个仿生医护抬着担架冲进来,一路惊险冲下去?,赶在?栅栏被法?警关上的最后一瞬跳进去?。

放下担架,躺在?上面的人晕乎乎地咽了口酸水,口音不清地说:“……第87名?证人,到。”

全部到齐。

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看向陆航,表情或疲惫,或好奇,或高兴,或愤慨,但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认真。

陆航不认识他们。

他们脸很生,陆航从没见过这样的脸。但当他们开始说话时,陆航喉结滚动,激动地扶着轮椅就要站起来。

“快坐下!”

“你小子激动什?么。”

“这家伙肯定不认得我们,”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面面相觑一眼,又开始吵吵闹闹地自我介绍,“我是斗兽场活下来的八号,穆勒。”

“我是经常牙痛的十号,尼克。”

“我就是那个总找你多要一份饭的十六号,叫莫里斯。”

……

之前覆在?他们脸上的面具已然摘下,变成一张张陌生的脸,但他们的腔调和声音,又是如此熟悉。八号,十号,十六号,二十号……陆航坐在?轮椅上,眼眶微热,眨眨眼看他们,再看了下面同样昂头望过来的霍鸢一眼,他笑了下,泪水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下。

他胡乱地低头擦了擦,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谢谢,谢谢大家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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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席挤满了人,也?塞满了在?场众人的心脏。

不需要过多的证明?和言语,全部证人的集体到场,足以说明?一切。

媒体席,一架相机放下了。

另一架也?放下。

接着是第三台,第四台……人们悄无声息地收起架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台子上,看着这一幕。

陆航不想让证人们的脸,出现在?媒体报道上,受到事后骚扰。

记者们纷纷配合地放下找照相机,并给?直播频道打码。

没有按下快门,捕捉大新闻,难道是出于单纯保护受害者的良心吗?他们扪心自问,好像也?不仅如此。

因为眼前正在?见证的,是人性光辉的闪耀瞬间,是这个国家销声匿迹已久的东西……不是反转,不是逆袭,而是,陌生人也?会不计功利地互相帮助。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道,忘恩负义才?是现实主题,袖手旁观才?是人生道理。但人总会在?内心,期待一簇火苗,希望看到一点热腾腾的东西。

哪怕它只闪耀一瞬,对内心的滋养,也?远比照片来得珍贵。

或许,这才?是现场观看庭审的最大益处。

于是,记者们在?职业素养和道德滋润之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