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在走出教室之前,陈启生就拨通了迟朔父亲的号码。
这次电话接通了,陈启生道:“您好,是迟朔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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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家长到来前,陈启生本着身为班主任的责任,询问了迟朔的家庭具体状况。
了解学生的家庭状态,对班主任而言是教学系统外约定俗成的必修课,陈启生在高一开学伊始就对班上学生的家庭状况有了大致的纸面了解,纸面指的是学生档案,上面有父母籍贯和机关单位的信息。
有两种学生最值得他的注意,一是家庭背景较好的,这在市重点公立学校里不算少,和隐秘性较强的“贵族”私立学校自然没法比,但有这样的学生,对班主任来说也是一条值得经营的人脉,这样的学生代表是封隋丁辉之流,而丁辉的家庭背景其实不需要特殊照顾,年轻教师可能会看重,但陈启生并不看重,重点公立学校有很多的丁辉。至于封隋,按照封青良的名声和级别,陈启生以为封隋那样的学生会进国际高中或者贵族私立。像封隋这种背景的学生,陈启生带两三届的学生可能才会出这一个。
二是成绩优异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代表着保送名额和名校光环的保证,习惯了领导重点班,陈启生心系的从来不是升学率,而是名校率,北大清华属于金字塔第一层级的院校,他每届都能带出一至五个清北学生,五个是他教学生涯的顶尖,每带出一个清北学生,他就能获得学校颁发的十万元奖金,对外宣称则是一万元。
迟朔就是陈启生曾经寄予厚望的十万元奖金,如果迟朔能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位置,陈启生甚至会考虑给他推保送名额,在他一分钱好处都捞不到的情况下。毕竟每次蝉联的年级第一都得不到保送名额推荐,那也显得太黑箱了。
迟朔没有维持得住年级第一的位置,陈启生一方面真心认为可惜,一方面也略有罪恶感地松了口气。保送的内推名额如果不给迟朔,那么就可以为他带来更大的价值。
迟朔的母亲的无职业者,父亲在档案上显示的是车间工人,迟朔家里是低保户,这种家境困顿的学生,陈启生见得太多了,因此在今天之前,陈启生对迟朔的家庭具体状况漠不关心,家境贫穷没有对这个学生的成绩造成影响,这样就够了,既然已经为迟朔提供了助学金和奖学金,陈启生自觉已经做得够多。
从迟朔的口中,陈启生第一次知道原来迟朔的母亲早已离家,只是法律上父母还未离婚,陈启生语重心长地道:“出身不好,也不是你偷东西的理由,出身不好的学生我带得多了,没钱没关系,但不能没有品德和良知。”
他面前的学生没有作出聆听教诲的乖顺模样,这令陈启生不大满意。
他以为迟朔也在等待着家长的到来,而他没有料到迟朔真正等待着的是怎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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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迟朔父亲到来前,陈启生先在脑海里构筑的一个没有文化知识的粗人,穿着厂里工人常见的蓝色制服,衣袖和手上沾满零件的油渍,而他不得不与油腻的手握住打招呼。
所以当身上载满烟酒味的男人像气势汹汹的狗熊闯进来时,陈启生还未意识到事态会失控,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沉闷的响声就让他惊了一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