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忘记。”

他掀起衣服,露出腰部缠绕的纱布,“你能让这些都消失吗?”

洁白的纱布刺痛了封隋的眼睛,眼眶下酸涩得要命,“我不能……”

“我也不能。”迟朔放下衣角,平静地说:“所以我没法忘记,我的人生是怎么被毁掉的。”

***

回到了房间里,迟朔绕过大床,径直走到房间的最角落,在铺好的毯子上席地而坐,抱着一个牛油果图案的抱枕,倚靠在墙角发呆。

“还是不敢睡床上?”R现身了,盘着腿坐在他的前面,手撑着下巴,头朝左侧轻轻斜去。

“关于床的记忆,要么是床单上浸透了自己的血,要么是压在我身上的那些,形状各异的男人。”他将下巴陷进柔软的抱枕里,额前的刘海刚好以圆润的弧度遮住眉毛,整个人显得乖巧得不可思议:“我宁可睡毯子,哪怕是笼子都比床好点。”

“难道毯子不会让你想到在那条小巷子里的时光吗?”R说:“还记得吗,A城之眼,犬马声色的销金窟。”

“那时候我只有一条毯子,还有一道挂在脖子上的木牌。”迟朔:“口交十块,全套五十,还是会有客人嫌贵,砍价到三十,还有的会趁看管的鸡头不注意,不给钱就跑掉了。”

“看来你确实没法忘记,这很好。”

“如果陆景没有在那个冬天带走我,我根本不会熬得过那年的冬天。”墙壁的另一侧似乎传来了东西坠落的声音,迟朔听到了,但假装没有察觉,继续说下去:“我会被打死,饿死,冻死,或者因为伤口感染发烂死去,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已经死在了那个冬天,如果没有遇到陆景,我死在了那条巷子里,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幸运。”

“当然了。”R伸出手,摸了摸迟朔的耳垂,温和地说:“你可以选择沉睡,把你的身体交给我,睡着了就不疼了。”

“骗人。”迟朔的眼睫在黑暗里颤动,说:“我疼得睡不着。”

“这是睡眠障碍,不仅仅是因为疼。”R说:“你心里有一个深渊,像海边的断崖,踩不到底,什么也填不满。”

“我想死,这栋楼在二十八层,跳下去不会有痛苦。”他从枕头上抬起脸,将额角倚靠到墙壁的温热壁纸上:“白天我一个人在家,望着窗外的鸟,我很好奇它是怎么飞上来的,从二十八层跳下去是不是也能体验到飞翔的感觉。”

墙壁的另一侧,他听到了微弱的哽咽声,哽咽声持续了一阵子后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仿佛咬住了什么东西的声音,细细碎碎得像是锯齿动物发出来的。可以想象墙那边的人为了不让哭声发出来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我不会死的。”他眼神冷漠,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

第二天起床后,封隋表现得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听到,他六点钟就起床了,几乎一夜未睡,他煮了薏仁粥,在楼附近的早餐摊买了花卷和豆浆,买回来后把花卷切成条状,嘴里默念着医嘱上的注意事项迟朔的胃不好,要忌口的太多。

迟朔用房间的盥洗室洗漱完成后走出来,立即看到了那个男人扎着围裙,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从厨房走出来,一只手端着一碗粥。

“早。”封隋放下粥碗,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语气紧张地道:“我煮了薏仁粥,你要不要喝点。”

迟朔没说话,封隋主动拉开椅子,迟朔便坐了下去,端起粥碗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