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听见裴濯冷冷地开口:“你今日没课?”
窈月听见裴濯这一问,瞬时心虚,拿棋子的手颤了颤,小声回道:“学生告了假……”
“为何?”
“送常生……”
“他已经出城了。”
“哦,”窈月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蔫蔫道,“学生这就回国子监。”
说完,窈月转头朝裴颐恭敬地行了一礼,礼罢后,指了指输赢未分的棋盘,道:“这盘不算,等旬休日再登门与老大人杀上一盘。”
裴颐抚着须,像个寻常老头点头笑道:“好好好,你去吧。”
然后,裴颐又笑着看向裴濯,只喊了声“濯儿来了”,就不再言语,只是用手上的棋子敲了敲棋盘边缘,不轻不重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裴濯的背脊瞬时又紧绷了起来,嘴角也难以觉察地抿紧了些许,但他并未表露出太多,礼数周全地向裴颐一揖,垂首低声道:“告退。”
而后,裴濯就像拎鸡崽子回窝一般,领着窈月一同离去。
裴颐脸上的笑意随着裴濯和窈月的背影渐渐远去,一点点消失,捻着胡须看着棋盘静思了半晌,突然将手中的棋子扔入棋盒。
棋子相撞的清脆声响起,原本四下无人的亭子,瞬时出现七八个人影。
“备马车,出门。”裴颐拈起一枚方才窈月执过的黑子,慢慢吐字,“去燕国公府。”
回国子监的马车上,窈月时不时就往裴濯的方向瞟两眼,等着他向自己发难,但直到快到国子监大门前,裴濯都未开口跟她说半个字,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那卷书上。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窈月最先忍不住了:“夫子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裴濯放下手里的书,看向窈月:“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窈月和裴濯对视了一会儿,自己先败下阵来,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没、没什么想说的。”
裴濯也跟着收回了视线,重新拿起了书。
窈月本以为又将陷入尴尬的沉默时,状似凝神看书的裴濯忽然开口了:“他不是个善人,以后别独自见他。”
窈月原想装傻充愣,说不知道裴濯话语里的“他”是谁,但话出口时却变了:“夫子与令尊的关系不好吗?”
“为何这样说?”
“夫子
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过令尊,”窈月说着,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和我见我爹时一样。”
裴濯再次看向窈月,眼中涌现出的是窈月辨不清的复杂情绪:“我和你不一样……”
这时,马车停了,裴濯移开目光,止住了话,先起身往车外走:“下车吧。”
窈月愣坐在远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觉得在方才的那一瞬间,自己离裴濯无比的近,近得似乎能窥探他的内心。
窈月在国子监门外没瞧见郑修马车的时候,以为他已经走了,但没料到郑修竟然会守在裴濯小院的门外等她。
在风里枯等了许久,郑修本就铁青着脸,在看到窈月和她身后跟着的裴濯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窈月在心里暗暗叹了几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郑兄啊,好久不见,”窈月冲郑修努力挤出个笑容,“你是来找裴夫子请教问题的吗?”
“我是来找你的。”郑修动作僵硬地朝裴濯行了一礼,“裴夫子见谅,学生要同张越说几句。”
郑修的言下之意很直白,他俩要说悄悄话,让裴濯赶紧回避闪开。
窈月嘴角抽了抽:“郑兄你再等我片刻,等我拿书出来……”
“你可以直说。”裴濯不躲不避,反而上前两步,似乎是要把两个人的悄悄话变成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