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窈月,另一只手趁机落下一枚黑子,笑道:“落子无悔。”
窈月看着因为自己失误滑落的那枚白子,给了裴濯一个反击的机会,棋局瞬时逆转,不由得大呼:“夫子欺负人!”
裴濯笑得愈发开心:“别急,稳住阵脚的话,你还有九成胜算。”
窈月看着裴濯脸上溢满的笑意,心尖不由得颤了颤。她只是输步棋就能换得裴濯这样一笑,这棋输得可真值啊。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理解为搏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了。
裴濯见窈月一直不走棋,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便用目光点了点棋盘:“该你了。”
“哦哦哦。”窈月赶忙藏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又拈起一枚白子。这次她前后左右细细看了许久,才谨慎地落子,把黑棋的一条生路截断。
裴濯思忖片刻后,嘴角含笑地落下一子,然后收回手看向窈月,悠悠道:“你输了。”
窈月不敢置信地盯着棋盘,自己的白棋明明占尽优势,刚刚还斩断了黑棋的一条生路,怎么会输?
“这儿,”裴濯指着窈月方才为了截断黑棋生路而走的那一步,“你虽断了我一尾,却也暴露了自己的命门。我尚能断尾求生,但你却把自己逼入了死地。若是想起死回生……”
“活不了了,学生认输,”窈月自暴自弃地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檀木盒,“夫子神机妙算,学生自愧弗如。”
“不是我会算,是你求胜心切导致急中生乱。”裴濯说着,话题忽然一转,“此番前往岐国,切忌急躁。若发生任何事情,定要与我商量。”
窈月一听,若不是裴濯就在她面前,她真想直接望天翻白眼。果然所谓的下棋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敲打她,让她在去岐国的路上好好地听他的话。
“是,”窈月十分应付地点头,“学生一定以夫子马首是瞻,夫子让学生上天,学生绝不入地。”
裴濯见窈月面露不耐,也不继续多说,目光回到棋盘上:“你在棋艺上有些天赋,若继续精进下去,入翰林院当个棋待诏也不是不可。”
窈月意外地看向裴濯:“夫子这是在为学生谋出路吗?”
裴濯点头,接着条分缕析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翰林院?随我去了岐国,定要错过监内的年末考核,春闱多半也无法赶上。若是想进翰林院,与三年一次的科举取试相比,成为国手也算是条捷径。”
窈月在心里暗暗发笑,她哪里是想去翰林院,只不过是想待在裴濯身边。如今瞧裴濯这安排,等他从岐国回来后,恐怕也不会继续待在翰林院了。若是出使有功,应该会被圣人塞进朝廷六部里,若是出了岔子,也许就要被外放出去了。
窈月正了正脸上的神色,垂下眼帘恭敬道:“今日高御史问学生志向时,学生并未撒谎。学生的确是想长伴夫子左右,夫子去哪里学生就去哪里。”
窈月说完,许久没听见裴濯出声,忐忑了一阵后,还是没忍住抬眼去看他。
面前的裴濯斜靠着凭几,左手支颐,并没有在看她,而是看着屋外沉沉的夜色。他长睫低垂,薄唇微抿,冷漠又疏离。他明明就坐在离她一臂外的地方,她却觉得他像是天边的流云一样遥不可及。
忽然,裴濯的嘴唇翕动,声音很轻,但窈月依旧把每个字都听清了。
“我若去的是黄泉路,你也去吗?”
第56章 国子监(五十六)
“不去,”窈月答得毫不犹豫,“学生不想死,但也不会看着夫子去死。就算牛头马面阎王判官都来抢人,学生也会把夫子您从黄泉路上抢回来的。”
裴濯闻言怔了怔,转头看向窈月。
对视的一瞬间,裴濯那双眼里变换的情绪太多,窈月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