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窈月听到这声骂,又笑嘻嘻地回头:“爹,您可千万别这样自降身份,我是小畜生,您不就是老畜生了吗?那咱家也别姓‘张’了,改姓‘畜生’好了。”
看着张逊气得泛白颤抖的嘴唇,窈月忍下心里更恶毒的话,闭了闭眼呼了口气:“当年你做那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你恨我,恨我娘,恨陆琰,恨岐人,但其实你最该恨的,是你自己。”
说完,窈月不再去看张逊,也不想再与他共处一室,扭头就走了出去:“我去喊人来打扫,您好好歇着。”即便是身后传来一阵轮椅翻倒的声响,她也没再回头。
她爹的这辈子,注定要活在憎恶他人和自我憎恶里,这就是报应。她从来都不想变成她爹这样,但是摆在她面前的,并没有第二种的选择。
窈月仰头看了看从天边压下来的黑云,大雨将至。
也许她的报应,也不远了。
外头大雨倾盆,茶楼里却人头攒动,台上的说书人讲着今朝趣闻,台下的看客们则论着八卦闲话,格外热闹。
窈月窝在角落里嚼着花生米,耳朵里时不时飘进几句真假参半的对话。
“反正眼下这些大大小小的官老爷里,我只服京兆尹韦大人。你们听说了吗?这位韦大人最近可了不得,把圣人的小舅子都给办了。”
“办的就是那个孙国舅吧,该!这家伙色胆大过天,我曾亲眼看见他在街面上明着抢人呢!不是说还弄出了不少人命吗?这样的人渣败类,把他活剐了才好!”
“剐?有他亲妹妹在圣人枕边吹风,怎么可能!也就抄家流放,草草了事了。京兆尹再硬气,也硬不过人家是皇亲国戚啊。”
“他算哪门子的皇亲国戚,乡野出身的武夫莽汉罢了……如今与圣人有血脉相连的,除了宫里的那几位皇子公主,不就只剩下裴家了吗?那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懂吗!可惜裴家人丁不旺,裴太尉归家养病,唯一的那位裴公子又辞官去什么国子监教书……唉,裴家的确是不行了。”
“裴家
人少,都是因为造的杀孽太重。且不说远的,单单是在三年前,裴太尉主办的那桩大案里杀了多少人啊。我记得那时候,刑场方圆十里的地都渗着血,井水都是红的。我看裴太尉的病,多半就是因为被那些亡魂缠上了。”
“他那个儿子,据说和他早就闹翻了。若不是亲生的骨肉,这位裴公子恐怕三年前就死了。你们还不晓得吧,当年那桩案子里的首犯楚王,与裴公子的私交可不是一般的好呢。”
“哦哦,我记起来了,好几年前京里不是还曾流传过他俩的那些事吗?还听有人说啊,楚王当年其实没死,是被这位裴公子瞒着他爹给金屋藏娇藏起来了……”
“噗!”窈月听到这里,乐得把嘴里的花生都喷出,果然心情不好来茶馆听闲话八卦是对的。死人都能被说活,活人大概也能被说死。可惜裴濯这个活人不在,不然真想看看他听到这些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窈月想了想,裴濯八成是面无表情装淡定,但心里不知道怎么波涛汹涌呢。
窈月正自得其乐着,一个声音突然从身边凑了过来:“哟,真巧啊,你也来这里喝茶?”
窈月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朝来人翻了个白眼:“来茶馆不喝茶,难不成还瞧病啊。”
瞿宗表被窈月的话一堵,本来准备挨着她坐下来的动作一滞,咳了几声,还是隔了张桌子坐下。
瞿宗表朝跟来的仆从们摆了摆手:“都下去。”
窈月瞟了眼,故意吃惊道:“瞿公子的阵仗挺大呀,怎么,令尊又高升了?”
瞿宗表得意地笑了几声,刚准备回答,窈月一拍脑门,装出恍然的模样:“是了,令尊因贪墨被勒令回府思过,思过思了大半年,也是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