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孟悬黎饮下一盏,叹道:“茶水温热,有些微苦。”
陆观阙点点头:“比平时喝得要苦一些。”
略坐片刻,陆观阙和孟悬黎起身告辞,出偏殿的时候,郑婉若望着他们,眼神意味不明。直至二人背影消失在廊柱之后,她才笑着离开。
从长生观出来,已近亭午。陆观阙和孟悬黎去了顺和楼。二楼雅座,临着街窗,底下街市热闹,人声鼎沸。
戏台上正在上演《南柯记》,丝弦锣鼓,唱念做打,甚是热闹。
孟悬黎看得有些出神,那淳于棼在梦中历尽荣华富贵,醒来后发现,不过黄粱一瞬。
她忽而想起,自己和陆观阙的这些年,又何尝不是一场大梦?
陆观阙坐在她身侧,并未多看戏台,目光大多落在她的侧影上。见她神情专注,偶尔因戏文微微动容,他的心也跟着松了几分。
他不担心她情绪外露,动容流泪。他担心她没有情绪,看什么都是一样。
戏散场的时候,已是黄昏。
天边只剩下橘红色的晚霞,绮丽光影,悠悠洒在青石板街道上。他们没有再坐马车,而是沿着长街,并肩慢慢往回走。
半路,遇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陆观阙停下脚步,买了一个兔子的糖人,递给她。
孟悬黎微微一怔,接了过来。
她记得,很早之前,他们成婚没多久,他第一次带她出来看戏,回去的时候,也曾买过这样一个糖人。
那时,她和他的眼睛都在笑。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小的拱桥。桥下河水潺潺,映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他们不约而同地在桥头停下脚步。
“还记得这地方吗?”陆观阙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孟悬黎望着桥下的流水,这是他们第一次争执来过的地方。那年上元灯节,她就是在这座桥上,有了原谅他的想法。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中掠过。
那些争吵、猜疑、伤害是真实的。
那些欢愉、默契、相依相伴,同样刻苦铭心。
她想起他从战场上回来,一身伤痕,却固执地要找她;想起他在岭南时候,眼里的刺痛;想起他曾经抱着她说,阿黎,别怕……
堵塞在心口的硬石,在这夕阳晚风中,悄然移开了。那些恨,那些爱,似乎也被这流淌的河水带走了。
孟悬黎轻轻咬了一口糖人,甜意在舌尖化开。
“记得。”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平静,不再有往日的疏离和冷淡。
陆观阙见她清澈的眼神里,映着晚霞,也映着他的缩影。他心念一动,旋即郑重道:“阿黎,对不起。”
孟悬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有些原谅,无需言语。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天边还滞留一抹残红。他们继续并肩往回走,在暮色里,身影越来越近,步伐越来越一致。
不多久,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府门,穿过庭院,步入澄居。丫鬟们悄无声息地迎上来,接过斗篷,奉上热茶,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细心将门掩好。
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孟悬黎坐在太师椅上,因为没有要说的话,所以不打算开口。陆观阙深知这一点,双手撑在扶手两侧,隔着时间,安静地看她。
即使不言语,陆观阙心里也明白,他不想她走,也不想她离开,更不想她消失在他的世界。
良久,他低哑开口:“阿黎。”
“我知道,说再多抱歉,也抹不去对你的伤害。那些话,那些事,我每每想起,都恨不能……”
他顿了一下,怕她再伤心,转而道:“可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从未虚假。”
“从前是,现在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