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他瞧着眼前飘来拂去的风筝,再看手中拎着的小鱼灯。
绯红色的鱼鳞铺了满身,每一片都用金线勾勒,在其内焰火的照耀下,流光回转、栩栩如生。
这只鱼灯郁昶曾在观梧院见过,就挂在文玉门前的屋檐下。
这其中仿佛有某种关联,只是他尚未厘清。
思绪有些放空,郁昶不禁想起敕黄的那句话——
乘云巘上是什么地方。
……
“怎么不在你的断云边待着?”郁昶一手丢开被他打回原形的敕黄,居高临下地冷哼道。
原本油光水滑的大黄牛此刻浑身乱糟糟的,不但毛发沾了灰,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句芒搁下手中的看了一半的卷,施法将敕黄变回人身,而后才云淡风轻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对于郁昶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在何处待着不都会被你找到吗?”
“神君,是我没能将人拦住。”敕黄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忙请罪道。
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句芒又重新捡起那已然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的手札,继续翻阅。
将敕黄留在春神殿,本就是为引郁昶至此,又何谈阻拦,也是他没交代清楚,害其白白挨了一顿打。
“这是什么地方?”郁昶见句芒自顾自地便看起了书,似乎全然当他不存在,便警惕地打量周遭。
毫无防备,难不成有什么埋伏?
不同于春神殿的云影徘徊、天宫层叠,此处更多的是花草林木、鸟兽鱼虫,倒是与他想象中的九重天……相差甚远。
“你是郁昶。”句芒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卷,问出口的话毫无疑问、很是肯定。
这样的笃定……
郁昶当即收回目光,颇为忌惮地问道:“你识得我?”
他仅在文玉不辞而别后上过春神殿一回,还被她押着赶紧离开了,与这位句芒神君从未打过照面,怎么会……
似乎看的有些疲了,句芒搁下卷,换了一旁备好的竹篾,用多了眼,也活动活动手。
“你降生于沅水之滨,传说善恶同体、正邪不分,兼具创世与灭世之力。”
句芒慢悠悠地将竹篾搭好骨架,许多年不做这些,真是手生了。
“夜为郁,昼为昶,你正生于晨昏交替之时,因而得名。”
“你、你怎会——”
郁昶面色尚如常,可心中已然是震动不已,前尘往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如今的文玉也无从知晓。
这个句芒又是如何得知?还掌握得如此详尽。
专心于制灯的句芒抽空抬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郁昶看了片刻,或者准确地说是看他身前佩着的定元锁——
他戴着阿玉的定元锁大摇大摆地打上来,又让人怎么能不知道他是郁昶。
当年阿玉本是一株梧桐,他是筑巢其上的飞鸟,他们同日生灵启智,又同日修得人形。
树木喜静,飞鸟好动,因而他总是拉着阿玉看人间、踏山河,在三界六道、万千世界中来回穿梭。
这才在沅水之滨碰巧遇上了郁昶降生。
“当初阿玉为保你不受妖邪所害,用定元锁将你封在了沅水河底。”句芒收回目光,怔愣了片刻,似乎很难从那段记忆里抽离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的灯骨已然编好了。
郁昶亦垂眸看向身前的定元,一点朱红嵌在金锁正中,夺目之极,“保我不受妖邪所害?”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让人动弹不得、寸步难行的定元锁还有此等效用。
句芒自然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千万年的困顿难免让人天平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