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生,目光移转之下扫过地面上的碎瓷片,仍是用他那浅淡如水、冰凉似冰的语气开口说道:“醒了?”
不可谓不言简意赅。
也不知是因何缘由,宋凛生忽然不知该如何答话,眼前人面上的淡然和冷静,令他感到无比的刺目。
“荇荇……阿姊。”宋凛生温声开口,是他一贯的守礼和疏离,“我正要出门去寻小玉,不知阿姊可知晓小玉现在何处?”
他知道,眼前人并非荇荇,亦不是小玉的阿姊,可如今他必须抓住每一个可能探听到小玉下落的机会。
无论,是用何种方式。
郁昶对宋凛生的话恍若未闻,就连眉梢亦不曾动弹半分,只上下打量了宋凛生一眼,自顾自地答道:“醒了就成。”
看他能跑能动,还能喘气,约莫是死不了。
言罢,不待宋凛生和洗砚有何反应,郁昶直截了当地转身离去,几步便跨出了院落。
其身形在门页之后隐匿不见,淡青的衣角亦是无影无踪。
“诶——”洗砚只来得及出声,却并未说出个什么囫囵话。
宋凛生并不在意,三两步迈下台阶,行至那株玉兰树下,“洗砚,你留下来将此处清理干净,我……”
“公子,我知道你想去找文娘子。”洗砚匆匆跟上,面上满是不忍,“可是如今你的伤尚未痊愈,实在是不易挪动,更何况如今你对文娘子的下落一无所知,咱们去哪里找人呢?”
这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洗砚心中一叹。
宋凛生在方才郁昶所立的位置站定,顺着相同的方向仰面往上望去——
粉白相间的花朵,犹如一团烟云。
那样炙热的色彩,那样蓬勃的生命力。
微风乍起,花枝随风而动。
宋凛生眼睫颤动,心思回转,他极其专心地注视着眼前的玉兰树,并未回身看洗砚。
“也许,我……并非一无所知。”
第234章
后春山,梧桐祖殿。
如今虽已入秋,可许是因为春神庇护的缘故,后春山中仍是草木勃发、碧波荡漾,竟连一片枯叶儿也不曾见。
鸟雀啁啾之声点缀山涧,恍然间竟似盛春一般。
而坐落于山间的梧桐祖殿,虽仍是香火缭绕的模样,却并没有什么香客往来。
文玉卸了力气散漫地靠坐在正殿的神像后头,只觉得春神像的金身并不似看起来的那般冰凉。
她知道这不过是死物,即便再如何金贵也并非是师父的真身,可即便只是这么靠着,她仍旧觉得温暖无比。
鼻尖萦绕着的是梧桐祖殿千万年不曾变过的香火气,耳畔是钟声在山涧悠扬深远的回响,这一切皆是她万分熟悉的梧桐祖殿——
是她从一粒种子破土而出,而后又扎根千百年的所在。
这里有她熟悉的土壤,有她喜爱的微风,还有利于她开灵智的天地精华,最重要的是有助她化人身的师父。
梧桐祖殿,亦是她无处可去之时,最想回到的地方。
文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周身的力气尽数散去,她仰面往上看去,殿内的八角顶上画着各色华彩,并不能窥见天日。
可恍惚中,文玉竟觉得自己透过那彩漆望见了穹宇苍苍、青云茫茫,一直望见那青云之上的……春神殿。
她想起师父,想起敕黄。
思及此处,文玉骤然一惊,上次与敕黄在田间相见之时,他曾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事有常理,命无定数,一切不可强求。
难道这话对应的便是宋凛生此番遭难之事,敕黄会有此一言,莫非是宋凛生的寿元枝生了什么变数?
文玉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