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什么旁的事,他总不能一直缩在沅水底下不见天日,分明在宋宅住得好好的,没必要再忍受水里的潮湿和阴暗。
郁昶闻言眸光一亮,水底的波光似尽数滑落其眼中,而他心里更是起伏不定、生出些许别样的情绪。
“你、你想让我跟你回去?”
若是想要他与她一同回去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是舍不得他的……
“是啊。”文玉毫不犹豫地答道。
郁昶唇畔微弯,似乎某种隐秘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可尚未等他笑出来,文玉的另一句话便响彻耳畔。
“难道你另有去处?”
郁昶面色一凝,顿时笑意全无。
他并非没有旁的去处,只是他如今还不想去罢了。
可难不成文玉要他跟她回去,只是以为他无处可去,出于可怜而收留他不成?
“并无。”郁昶心中不悦,可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有淡淡应声答道。
文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后一把抓住郁昶的衣袖将他拖着走,“那就跟我回去。”
郁昶凝眉不语,任由文玉拉着他在水中的藻荇之中穿行。
“那是?”文玉忽而见了什么一般,指着身前不远的某处,“那是春蓬草?”
郁昶顺着文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春蓬草舒展的叶片随水波而动,远远观之就如同在与文玉招手。
“嗯。”
这春蓬草是当初她用他的一缕法力所化,是用来困住*他的一种阵法,因着原本便是来自于他本身的力量,因而与他相生相克、强弱一体。
即便后来他法力大增,却也无法逃脱。
直至……
郁昶垂目看了一眼身侧神采奕奕的文玉。
直至文玉忽然出现在沅水河底,春蓬草上的禁制才随之而解。
她曾经说过,总有一日会放他出来,如今看来确实也不算失约。
“原来你真的不是春蓬草?”
文玉望着越来越近的春蓬草,忽然满面惊奇地回首看了一眼郁昶,似乎很是惊诧。
“我还以为你同我说着玩呢!”
言罢,文玉松开郁昶,整个人朝着春蓬草的位置靠过去,一边赞不绝口一边仔细打量着春蓬草的叶片。
“嗯,我不是。”郁昶亦步亦趋地跟在文玉后头,目光也随之落在春蓬草上。
“你知不知道,那日这春蓬草叶划伤了我的指尖,取了我一滴血。”
文玉煞有其事地围着春蓬草绕了一圈,而后在其高高昂起的叶片上敲了敲。
“原本还想着找你算账的,既然你不是春蓬草……”
在深蓝黝黑的水底,文玉笑得很是明媚大气,那神采似乎能将周遭点亮,她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便与你无关。”
可她的神色轻松,郁昶心中却是一紧。
郁昶忽然凝眉,一把握住文玉的手腕将她十指一一检查过,再次确认道:“它取了你的血?”
文玉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迟钝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应声答道:“是啊……”
不过,一滴血而已,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罢?
郁昶怎么紧张成这样?
郁昶眉目低垂,仔细凝视着文玉指尖那早已消失不见的伤口,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在心中愈演愈烈。
一滴血。
解开春蓬草禁制和阵法的难道……是文玉的这滴血……
郁昶猛地抬头,正对上文玉疑惑不解的目光。
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睛,就算在漆黑的夜和幽暗的水里,依然保持着最闪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