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低沉下来,
箫声婉转,一直飘摇到街巷的每一处。
楼上靠窗的茶座上,侍书支着手正打着哈欠。
“大人,咱们这茶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随着茶盏稳稳地落在桌案上,背靠床沿坐着的那位大人转过身,露出半边侧脸来。
正是先前一早便“回城”的穆同。
穆同打着玉骨扇遮住大半脸孔,而后倾身往桥头看去。
“这样好的箫声若不听完,岂不可惜?”
侍书嘟嘟囔囔地靠近窗沿,顺着自家大人的目光往外看去,顿时惊讶地指着桥头的男女,问道:“那不是文娘子和宋大人吗?大人可要下去打个招呼?”
穆同轻摇着扇转回身,徐徐答道:“不必。”
侍书探身再三确定着,直至看清文娘子和宋大人的脸,这才转回来。
可是自家大人一句不必,倒叫他有些惊诧。
“不下去,那您给文娘子准备的……”
触及自家大人的目光,侍书赶忙收口。
穆同俯首看着自己手中的玉骨扇,扇面洁白如玉,看着并不起眼,可摇曳间却有淡淡的光彩在上头流动。
而后他指尖轻动,扇面逐渐阖上,露出底下桌案上的一块红布封来。
窗外的箫声仍在继续,而他想做的事却不知如何开始。
穆同两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从在医庐门前起,他似乎就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可是文娘子拒绝与他同乘之后,他为什么不下车呢?
穆同凝眉不语,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若非文娘子,他原本并不喜欢这样喧嚣热闹的场面,既然掉头来了,为什么不能……
他以为掉头追过来总有时机。
可是游遍街巷不是时机,河岸放灯不是时机,如今洞箫声起,似乎仍不是时机。
穆同一默,他一直等待时机,似乎便是一直错失时机。
想起府衙当中同僚对他的评价,穆同一时失笑。
他哪里八面玲珑,他从来学不会八面玲珑。
侍书候在一旁,看着自己大人面上替来换去、忽明忽暗的色彩,只提着壶重新为其斟了一盏茶水,一字半句都不敢多说。
自家大人形单影只。
他转目往看去——
桥头却是人影憧憧。
文玉和宋凛生并肩而立,就着他的箫声看着沅水之上往来的花灯和船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连水流也慢了下来,只为能听到此曲终了。
只是戏有开场、曲有终场,悠扬婉转的乐声在船头岸尾飘荡一圈过后逐渐收拢,而后隐匿不见。
一曲罢,文玉仍有些回不过神。
今日是女儿节,街面上张灯结彩,游船上花香满盈,而来来往往的女儿家更是笑容满面。
可饶是这样欢庆的氛围,也难抵文玉心中莫名的哀愁。
直至宋凛生收了洞箫,倾身向前来,文玉才堪堪回神。
“小玉觉得如何?”宋凛生眼带笑意,面含春风。
在九月的秋夜里,他的眉眼似乎仍是那般温暖。
文玉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凛生。
两侧的烛光打在他的鼻尖上,将其照得透亮,似明珠点点。
丝丝缕缕的热气自其间喷薄而出,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尤为明显,让人避之不及。
文玉唇齿微张,愣愣地答道:“好、很好!”
宋凛生闻言抿唇轻笑,似乎心情很好,可待他靠近一步还欲说什么的时候,却叫一女声打断——
“是很好,宋二公子——”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