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荇荇是寻常女子,与其谈天说地、倾诉烦恼,如同无数小女儿一般。
如今骤然得知,她一向视作至交好友的荇荇姑娘是精怪所化,较之惧怕,她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即便是知道荇荇或许与彦礼的事有关,她也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周娘子,此事说来,是我不好。”荇荇语气平淡,毫无波澜,似乎并不为眼前的情势所扰。
“你……荇荇……”周乐回停顿片刻后,颔首应道,“那你便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与文娘子听罢。”
“嗯。”荇荇淡淡地哼了一身,算是应下。
此言一出,文玉和宋凛生皆是惊诧万分。
这便……答应了?似乎比预想当中还要顺利百倍。
文玉不禁咋舌,看着身旁瞪圆了眼的彦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
她早说过,荇荇是女妖,女妖就是好相与,她真没看错人!
许是文玉眼中得意之色太过明显,荇荇的唇畔也浮上一丝细微的弧度。
“一年前,我于沅水河畔听到有人夜夜啼哭。”荇荇话音一顿,幽深的目光随之扫过周乐回。
众人随之看过去,却正见周乐回低垂着眉眼、微微别开脸去。
文玉心领神会,原来周先生所说的散心……是这么个散法?
只是文玉和宋凛生皆默契地沉默着,旁边的彦姿却大喇喇地开口,“那人是周先生你罢?”
文玉心头打鼓,一把捂住彦姿的嘴,笑道:“周先生,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周乐回面色一红,却并未逃避,反而是转过脸来,朝着众人说道:“我是周先生,却也先是周乐回。”
没有哪条规矩约束过,做了教书先生,便不能做自己了。
若到伤心之处,啼哭自是人之常情。
面对彦姿的发问,周乐回心中的局促倒消散了几分,反倒越发坦然。
“当然,当然。”文玉一面赔着笑一面伸手请荇荇继续——
“起初我不以为意,沅水每日往来的商船货运不知凡几,上头的人也并非个个都欢喜。”
彦姿奋力从文玉手中挣开,为荇荇所言频频点头,很是赞许。
人世间的事多如牛毛,他们这些做妖怪的,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荇荇眸光扫过彦姿,并无波动,转而投向文玉之时,才些微亮了亮。
“只是不想有一日,她竟不顾性命、只身投江。”
文玉闻言点点头,这倒是与周先生所说相差无几,“然后你便将她从沅水中救了起来?”
荇荇惜字如金、并未作答。
见状文玉便转头看向周乐回,“是也不是?”
“是。”周乐回并未逃避,肯定地答道。
“然后呢?”文玉得了答案,便又转脸朝着荇荇,“这同闻彦礼有什么关系?”
“你不如先问问她为何夜半出行、独自垂泪。”荇荇的语气似乎染上一丝无奈,却又转瞬即逝,令人捉摸不透。
文玉奇怪地看了荇荇一眼,又转头看看周乐回。
照她话中的意思,想必她对此事是知晓的,如今却把回答与否的选择权交到周先生手中……
看来是不想令周先生难堪。
文玉眸光一转,忍不住在心中颔首——
这位大妖不仅人情练达、世事洞明,更是体贴细致、尊重他人,怎么不算一个好妖呢*?
思及此处,文玉心中骤然松泛起来,再没了方才的隐忧与局促。
至少,荇荇似乎并无敌意。
不过话说回来,回答与否还要看周先生。
文玉目光灼灼,直视着周乐回,轻声劝道:“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