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议论而畏首畏尾。
他曾经也是在意过百姓、在意过官声的,可结果是什么呢?舆情在需要他的时候尚且不会偏向他,更何况在用不上他的时候。
宋伯长叹一口气,如今人也走了,说这些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抬手向自家二公子见礼,禀道:“二公子,大体之事约莫就是如此。”
宋凛生轻轻颔首,宋伯之言他已经全听见了,只是他眉眼之间的疑惑仍是堆积密布、不见消散。
“宋伯,凛生还有一事不明。”尽管宋伯所述已是十分详尽,可其中仍有他想不通的地方。
宋伯一偏头,随着宋凛生的问话而点头,“二公子直接问我便好,只要是我知晓的,定然告诉二公子。”
宋凛生沉吟片刻,与他身侧的穆大人对视一眼,这才问道:“宋伯方才所述,我与穆大人在查证之时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或者说,是他不曾查到宋伯身上?
否则,一早他与穆大人便能得知此事了。
宋凛生心中无奈,他说不好此刻究竟是何滋味,如此说来也不过是自嘲一番罢了。
“哎……二公子。”宋伯的叹息仿佛从未止息过,“当时之事,本就难以定论。”
“若说……若说是参与其中的百姓害死了贾大人的家眷,也、也不为过。”
宋伯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终是满目不忍之色,“若非当时群情激愤、舆论四起,程廉或许也不会为了挫败官府而蓄意杀害贾大人的妻女。”
“而此事一出,当时声讨贾大人的人却皆是闭口不言,再无任何一人敢站出来非议贾大人半句。”
话至此处,静默许久的穆同忽而接道:“并非不敢,而是心虚。”
文玉闻声看去,一时间她几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穆大人身上。
“如今再出来声讨,岂非承认当时煽风点火的就是自己,鼎沸的流言是杀人的利器,人人都是程廉行凶的推手。”
文玉肯定地点点头,穆大人言之有理。
“是。”宋伯也对穆大人的话感到万分赞同,“因而,此事一出,身涉其中的百姓皆是走的走、逃的逃。”
“贾大人妻女之事只是其一,其二,程廉逃窜在外,江阳府仍是人人自危。”
即便是宋宅之人,那些时日也鲜少出门,皆是门扉紧掩、闭门不出。
“一时间,江阳府的人搬走了大半,从前的事情也就鲜有人知了。”
原来如此。
宋凛生眼眸轻动,难怪他初到江阳之时,见许多少时常去的铺子都改头换面做起了旁的营生。
“更何况,贾大人……贾大人性情大变,不似从前,那些事即便有人知晓,又怎敢旧事重提啊。”
宋伯说到激愤之处,抬手以衣袖拭起了前额,许是有些紧张,他就连两鬓都冒起了薄汗。
“就连我,也不过是听说贾大人犯了事即将发还原籍,这才赶早出城来看看。”
他家二公子已然接手江阳府衙的知府一职,其职级在贾大人这个同知之上,自然是有权力查办他的。
宋伯心中明了,二公子心性纯良、定然执法为公,在此事之上必有他的决断。
这一点,宋伯从不怀疑。
他不过是随众人一道出城来看看贾大人,权当送别罢。
“贾大人他、他是有错处,尤其是近两年,这可以说是人人都晓得的,就连阿沅这般大孩童都有所耳闻,更遑论他人?”
宋伯静默一瞬,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最终他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人之所以是人,不是个物件儿,正因为人是多面的,不是吗?”
万事有背光的一面,自然也有向阳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