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言想问,不知贾大人可否为我答疑解惑。”文玉此话问的突然,莫说贾仁,就连她身侧的宋凛生也不失三分惊讶。
贾仁面上沉静如水,丝毫未因文玉的发问而有所变化,他仰面极目望去,远方的天色泛着一股浅淡的青蓝,那便是他将要去的方向。
“文娘子有什么话想问,就问罢。”贾仁语气淡淡,带着一缕疲惫的沧桑之感,“过了今日,确实没机会再问了。”
文玉眸光划动,脑海中闪过这几日她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
“当日在沅水之上,你出箭射杀程廉。”文玉压低了声音,不叫周遭的人听见,“起初我只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早先我处处与你作对,为了陈勉寻你的麻烦,你怎会为了救我而罔顾律例?”
贾仁眼眸低垂,文玉的话未在他心中激起丝毫波澜,他甚至连抬眼看看文玉也不曾,更别提出声为自己辩驳。
“而后头在同知院那日,你却说射杀程廉,是怕他认出阳生之后会胡言乱语揭开阳生的身世,累及阳生的日后前程。”文玉眉心一拧,直视着贾仁。
“贾大人,看着我。”文玉的声音却低,却铿锵有力,“告诉我,你与程廉是否还有什么除开这些之外的私人恩怨?”
文玉紧紧地盯着贾仁的反应,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看了穆大人送来的案卷记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贾大人对程廉的态度,似乎过于模糊了。
在最后的案审陈情中,贾大人的供述毫无错漏,可她总觉得实在是过于平淡。
贾大人在江阳府衙任同知一职,已有十数载,审案结案自然是不在话下,他是否利用这一点编造了口供,文玉不得而知。
虽然到了如今,过了堂审,也得了朝廷的批复,此事已经算是无可更改,但她还是想问贾大人一句。
贾仁轻笑出声,终于抬眸看了文玉一眼,“文小娘子,你是个聪明人。”
几乎一夜之间,贾大人的面容便似历尽沧桑一般,眼下他笑起来,两颊挤满皱巴巴的纹路,有一种莫名的可怖。
“聪明人,便不该多问。”贾仁收住笑意,唇角冰冷,别过脸去不再看文玉。
文玉一愣,原以为贾仁既能心平气和的同宋凛生说话,自然也能顺顺当当地与她交谈。
怎么却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眸光闪动之间,文玉并不气馁。
她上前一步,与贾仁靠得更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贾大人不是挂心阳生吗?”
果不其然,一提起阳生的名字,贾大人灰败的双目便破出奇异的光彩。
“若此间当真另有隐情,你不若悉数交代,只要将你与程廉之事分说清楚,便少一桩杀人的罪责。”
文玉虽不懂得律例,但是既然罪责减少,那想必便能有另一番天地。
“届时,说不准你也不必离开江阳,而阳生有你护佑,也能过得更好。”
正当文玉循循善诱,预备捉住贾大人刨根问底之时。
贾仁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熙攘的人群,眸中的光亮骤然消失,就连他整个人都冷峻下来。
他对文玉的说法嗤之以鼻,不甚在意。
“难不成人人都要将自己的过往全数剖白,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也要硬生生刨开,撕扯地血淋淋的给人看,然后在同你们企尾可怜?”
贾仁抖了抖两袖空空,回身在那草垛上重新坐下,“我说没有,自然是没有,文小娘子你不必多费口舌。”
他背对着文玉和宋凛生,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
文玉心头一急,抬脚便向着贾大人而去,“你——”
只是文玉方才迈开半步,便觉得身后有人拉扯,她回身一看,随后便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