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向他涌来,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他的眼中登时恢复了清明,却未见一丝波澜。
好似百姓的惊惶呼喊、质疑指责,都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而他身侧的阳生却稍显不安,他原本就并非什么身经百战之人,即便是再老成干练,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平日里在江阳府吃得开,并不代表面对这么多群情激愤的百姓时应付得来。
阳生瞧着先前上赶着看热闹的百姓,现如今,胆子小些的便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而部分胆大的便蜂拥而上,一股脑儿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一双双眼,几乎要将他们洞穿。
也是,谁让他们一出来便听见什么“杀了孩子”的话,转眼又目睹贾大人毫不犹豫地出箭呢?
便是阳生自己,也有些焦灼。
他方才分明看那人欲对宋大人身侧的那个姓文的娘子不利,大人这才动手。
虽是快了些,不过那哪是容得下思考的时候,若是慢一分,此时砰然倒地的便说不准是谁。
可百姓哪管得了那么多,官民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今日闹出这种事,再加上有心人的挑唆,一时间河滩上的百姓皆吵嚷着要贾仁给个说法。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王法啦?竟敢公然射杀?”
“对呀,那人说贾大人杀了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贾大人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哪不是?你不知道他性情大变,早非从前?”
“是这个理,如论如何也该等查明真相……”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猜忌着,甚至丝毫不顾及他们口中的贾大人此时就在眼前,更不怕会叫他听了去。
阳生有些忿忿不平,这些人怎么这样啊?若不是他们不听劝阻,一心要上河滩,非要冲出来捣乱,怎么会叫那人那般得意,竟当众便想害文娘子。
若不是他阿爹当机立断,及时出手,文娘子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还另当别论。
阳生怒瞪了那领头说话的男子一眼,似乎对他的话极为不满。
这些人不过上下嘴唇一开一合的事,说得轻巧,若方才在船上的是他们,恐怕他只会怨贾大人那箭,射的不够快,不够准!
阳生上前一步,横在那人和贾大人之间,将百姓肆无忌惮的审视、打探隔绝开来,似乎比身处漩涡中心的贾仁还更加气愤。
而他身后的贾仁垂手而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凝视着他的后脑勺,沉默半晌,终是一句话也不曾开口。
阳生红着一张脸,却不敢出言与百姓争辩,此时他再说什么,也像是推诿的说辞,不起半分作用便罢了,只怕火上浇油。
江风吹拂,夹杂着丝丝燥热卷上阳生的背心,渐渐地这头人声止息,他终于得以喘气,向风来的方向望去。
他的视线一直越过贾大人,往沅水河道沿岸看去。
“公子!娘子!”
洗砚反复呼喊着,一声更高过一声,而他脚边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侍从下水之时解在岸上的箭袋和弓弩。
正当此时,“哗啦——”的声音渐次响起,循声望去,正是下水救人的侍从捞了先前在船舷上的那位年轻男子起来。
洗砚左看右看,除了那人之外,不见有自家公子和娘子的身影,便着急忙慌地出声询问:“公子呢?文娘子呢?你们怎么都上来了?快去找啊!”
他一面说,一面急得往水里钻,他水性也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此时理智已被惊惶和担忧侵占,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洗砚总算明白方才他家公子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水中,到底是为何了。
只是正当他半个身子没入水中,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