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和枝白的架势,分明是有了麻烦。
他也不多说半句话,只抻直了衣袖垫在手上,而后扶住枝白娘子的臂膀,将其往后扶了几步,站的离文玉稍远些。
枝白初时还有几分讶异,只是她身娇体弱,又是个伤号,自然还未来得及挣脱便由着宋凛生扶了过去。
“枝白娘子在此处稍候。”宋凛生温声细语地说着话,言语之间不见丝毫慌乱。
便是入世已久、见过大风大浪的枝白也不由得呆了一瞬,这宋大人,眼下是什么情境,竟能沉静至此?
话音未落,宋凛生一个旋身,霜白的衣袍在他脚下转出层叠的雪浪,他步履不停,连着迈步走到文玉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文玉娘子,你莫怕,我同你在一处。”
宋凛生言罢又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拦在文玉眼前,叫她不由得心中一暖。
他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仿若以他一己之力便可承担起雷霆万钧。
不同于他往日云淡风轻的做派,这时候的宋凛生,看起来极沉稳有力。
文玉面上微微一笑,眼睛却止不住有些酸涩的感觉。宋凛生这样护在她身前,她竟然有点想哭。
不知道是不是下界有些时日了,还是此刻失了太多法力叫她有些虚弱所致。文玉鼻头一酸,她有些想春神殿了,想师父、也想敕黄君。
只见宋凛生凝眉一瞬,便抬手要去推动那门扉——
文玉心中一动,脚步也随之跟上,一步跨在宋凛生身前,抬手将他拦住。
她绝不会叫宋凛生以身犯险。
这门不会是无缘无故自个儿合上的,她虽不能断定必有古怪,只是也万不可掉以轻心。
文玉眼尾一扫,示意宋凛生不要轻举妄动。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伸手缓慢靠近在门页,最后双手紧贴在其上,一时间只觉得指尖传来阵阵冰凉。
若是真与那彦姿有关,那他绝非普通凡人,届时若有打斗,还须得避开宋凛生才是。
文玉咬咬牙,心一横,她伸出双手握住门环,将那朝内开的门一把拉开。
似乎是一副画卷的两轴缓慢展向两侧,露出其间的画面一般。那门页开合,将门外的场景尽数展现在文玉一行三人的眼前。
“洗砚!”
文玉呼吸一滞,饶是她心里早有预见,却在看到门外的景象时,仍然感到心惊。
先前在宋宅一直听宋叔讲江阳府是何等富庶的州府,便是时有洪涝也不曾叫百姓缺衣少食。
民风更是淳朴安乐,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是说得的,丝毫未有一丁点儿夸大其词。
只是现在,文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她身后的宋凛生更是直呼出声,焦急万分地唤出了洗砚的名字——
洗砚受人钳制,双手叫人反绑在身后,一身蓝色的衣衫在灰褐的人堆里,显得尤为扎眼。
他鬓角凌乱、额前也擦破了皮,一缕血线蜿蜒而下,染红了他半片眉角。平日里总是嬉笑玩闹的生动面容现下绷得紧紧的,连嘴唇也抿成了一条挺直的线。
“公子!文……文娘子……咳……”
他说着话却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声音也时断时续,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洗砚鬓间的汗珠顺着脸侧滑下,直至下颌,滴落在那柄抵住他咽喉的弯刀上,透明的汗珠将那刀尖映得锃亮。
文玉心中大惊,忙不迭地提起衣裙三两步迈出门槛,宋凛生紧随其后,两人脚步凌乱、衣角翻飞,却谁也顾不得打理。
“洗砚!”
“站住!”
一道厉喝生生砸在文玉和宋凛生的脚下,叫她二人顿在门前的石阶上,即便是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