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反倒走了好一阵,才渐渐瞧见江阳酒家的门匾。
“宋大人!宋大人!”远远一道稍带倦色的男声传来,随着声音靠近,那人也到了宋凛生和文玉的面前。
“贾大人?”宋凛生这才看清,来人便是贾仁贾大人,宋凛生与他互相见了礼,才开口问道:“贾大人也来此参席?”
贾仁朗声一笑,向宋凛生回禀:“宋大人有所不知,今早天还没亮,下官便侯在这江阳酒家门前督工了!”
宋凛生与文玉对视一眼,贾大人也似乎看出她二人的不解,又开口解释一句:“往年的上巳祭礼,原本是由陈勉打理,今年突逢变故,便交给穆经历来主持。”
贾大人一语道破前情,接着说道:“穆经历忙着春神祭祀的事,下官怕他顾不过来,便先来盯着水席的事。”
宋凛生闻言,回道:“贾大人辛苦。”
贾大人一面摆手谦虚,一面迎了宋凛生和文玉进去。
江阳酒家乃是江阳府上规模第一的酒家,其历史悠久、声名在外。他的席面,便是在周边的州府,也是赫赫有名。
从前宋凛生的母亲宋夫人,与明淮府的陆家夫人,就爱极了这家的厨子。两人竞相抬价,想将这厨子请回去,最后人家却是哪边儿也没选,坚持在江阳酒家开席面。
由江阳府衙出资的上巳水席,往些年也一直由江阳酒家承办,这一日乃是官民同乐、州府共庆的好日子。
贾大人领了宋凛生和文玉入内,便退出去忙别的事务。
“这贾大人,看起来还挺热心!”文玉颇为古怪地撇了贾仁远去的身影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宋凛生立于文玉身侧,瞧她目光所视的方向,轻声叹道:“人呐!可不是一撇一捺那么简单。”
时候还早,宋凛生不打算就此入席,他方才到任不久,于江阳府的百姓来讲,还是生面孔,而对于此刻的宋凛生和文玉来讲,这正是美事一桩。
他二人便可肆意混入人群,不必顾忌些什么。
宋凛生同文玉绕过众人宴饮的水席正厅,来到江阳酒家的后园。
文玉望着眼前的花木流水、亭台楼阁,以及缓步行于其间,分坐流水两岸的男男女女,不禁啧啧称奇:“想不到,这江阳酒家后园,更是别有洞天!”
宋凛生远远瞧见那一曲流水蜿蜒而过,汇成一汪活水清湖,精巧的水榭立于其上,游人正在其中焚香品茗,颇有雅趣。
“这江阳酒家,可不只是寻常酒肆。”宋凛生出声为文玉解惑,“除开席面的‘八热八冷四扫尾’不说,其点茶、焚香、插花也是一绝,城中文人墨客多聚集于此,实为风雅之地。”
“哦——”文玉听了宋凛生的回答,拖长了尾音回应他。
宋凛生见文玉嘴上应着,目光却牢牢锁在溪流边对坐饮茶的男女身上,众人将衣袖挽起,手执兰草,没入溪流之中清洗。
“这便是我之前同你讲的——祓禊仪式。”宋凛生示意文玉走在前头,他紧随其后,“通过洗濯双手,来洗去灾妄、病痛。”
“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文玉语调轻快,她头一回见凡间祭拜春神还有这样的讲究,眼中全是满满的好奇。
他二人在岸边的一方矮几边停下,其上摆有各色瓜果、茶点,以及祓禊仪式所用的兰草。
文玉率先取了兰草握在手中,却并未动作。
宋凛生也随之取下兰草,行至溪边,他仔细地挽起衣袖,双手合十将那兰草捧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紧接着一双手连那兰草没入水中。
清泠的溪流从他指缝划过,泛起几道波澜。
文玉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兰草捧在身前,她不知道宋凛生方才说了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祈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