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书房外传来心腹管家极度压抑、甚至带着一丝惊惶的急促敲门声,“王爷,府外来了一位贵人坚持要立刻见您。”
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在深夜异常清晰地传入他耳朵,与脑中被训斥的场面夹杂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他眉头一皱,心中透着焦躁反感,不见二字刚想出口,书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股夜间的寒凉之气瞬间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裹着玄色绣金斗篷、身形略显单薄的身影。
“贵人稍等片刻,诶……你怎么……”
宋景旭立马收敛起脸上的阴鸷,换上一副担忧而又略带疲惫的神情,抬眸望去又是那待人宽厚的模样,“是哪里的贵人?”
宋良卿看起来面容憔悴,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他苍白眼窝深陷的脸,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闪烁着一丝求救般的急切光芒。他身后只跟着两个同样穿着便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御前侍卫,如同门神般堵在了书房门口,隔绝了内外。
宋良卿对两位侍卫小声吩咐道,“尔等先退下,没有我的令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是!”
““陛……陛下?”宋景旭惊得手中的田黄石印章“啪”地掉在书案上,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愕与恰到好处的惶恐,连忙绕过书案就要下跪,“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臣的管家真是越来越不会治家,怎么陛下来了也不禀报。”
“不知者无罪,是朕非要擅闯你府,你也别怪罪下人。”
宋景旭慨叹道,“陛下真是宅心仁厚,万世之君。”
听见这些无关痛痒的歌功颂德,宋良卿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宋景旭一眼便看出了这位少年天子心情郁闷,“您……您怎么深夜出宫了?这要是让太后和朝臣们知道……”
“兄长不必担心,朕既能出宫肯定是有万全之策,”宋良卿甚至没等他行礼,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手指冰冷且用力,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焦虑,“长姐怎么说?”
“陛下……”他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望着宋良卿,“臣兄原本打算明日再进宫禀告陛下的,如今天色已晚,不如陛下暂且回宫,明日再……”
“是不是……”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一副欲言又止痛心疾首的模样。
宋良卿一看他这反应,心中那点不确定立刻变成了肯定的恐慌,抓着他的手更紧了,“长姐她说什么了?她是不是恨极了朕?她是不是……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像个无助的孩子。
宋景旭心中冷笑,面上却满是沉痛,他扶着宋良卿坐下,亲自斟了杯热茶塞进他冰冷的手里,语气沉重道,“长姐情绪确实非常激动,这也难怪长姐,毕竟伤重未愈,又经白日那般惊吓,言语间难免有些怨怼之气。”
他观察着宋良卿越来越白的脸色,长叹一声,“长姐反复提及湖匪案提及陛下在明知她受难时的……猜忌。她说……她说身心俱伤,对陛下……已是心寒彻骨,不愿再见。臣弟苦苦劝了许久,说陛下您如何后悔,如何忧心,她却只是冷笑说……”
“说什么?!”宋良卿急切地追问,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宋景旭面露难色,仿佛极不愿复述那些伤人的话,最终艰难地道,“她说……说陛下您……优柔寡断,耳根子软,易信小人,非明君之相……说先帝若在天有灵,见您如此对待护驾有功的胞姐,定会……定会失望透顶……”
宋良卿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茶盏拿捏不住,啪地摔在地上,热水和碎片四溅,宋景旭的话成了最刺人的利剑如同一柄利剑精准地捅向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