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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出渔港,考上镇上的初中,白天读书晚上在便利店打工,假期则颠倒过来,白天到码头仓库搬运货物,晚上学习。后来他跑出小镇,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县里的重点高中,再然后跑出县城,考入东京大学,终于,他在大学毕业那年还清了父亲的赌债。
他在东京租下第一套住处,将母亲从渔港接来。十来年间,他的母亲打好几份工来还债,瞧着远比同龄人更显憔悴、枯瘦,水野第一时间带她去医院检查,好在检查出的只是些小问题,他安了心。
那时,水野觉得停在东京或许也不错,他按母亲的意愿做了老师,兢兢业业。
但不久之后,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对他而言几乎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事。是那件事再次激起了他对向前跑的欲望,因为他发现他的母亲停下了,停在了过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阴影中。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母亲会买来过量的食物,饭团、饼干、面包、烧鸡、冰淇淋……然后几乎无神地坐在那里,机械性地将食物送进口中,好像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
长久以来的节衣缩食让来到东京后的母亲近乎病态地迷恋上了食物,而水野在一次提早返家时撞见了她这样的举动。为什么,她不用再害怕催债的人,不用再害怕饥饿,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停在这样的阴影里?
在撞见母亲进食那个瞬间,水野回想起初中时的往事,他刚到镇上的第一天,路过一家披萨店,停在披萨海报前看。
他想吃披萨。好想吃。看得正专注,几个同龄男孩经过他,嗤笑声,然后阔步走进店里。后来,水野到了寄宿的亲戚家,发现其中一个同龄的男孩正是亲戚家的孩子。
水野从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点,但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意外暴露了一个事实,果然,亲戚家的孩子好像热衷于用披萨来嘲讽他,有时他会买披萨和汉堡回来,然后挑衅般当着他的面吃,还会假意给他分享,他从不理会。
一次他发烧病倒,没去上学,男孩放学后便撺掇来班上的同学,一起买来披萨和汉堡到他的房间。
他在半睡半醒间闻到了披萨的味道,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然后他们将披萨递到他嘴边,他咬下一口,满屋子的人大笑不止,然后有人提议将所有的披萨都塞进他嘴里……他从昏睡中醒来,在摄影机无力的注视下,被所有人强迫着吃完整张他心心念念的披萨。
头晕目眩,想吐,他讨厌披萨。
母亲在屏风后进食的一幕让他回想起这件事,水野在那个瞬间决定,他要继续向前跑,他不想停下。他的人生不止是要还完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要治好母亲,他要跑遍世界各地……
于是后来,他跑进了田中家,为一位学长口中那位让人头疼的小少爷做生活助理。
田中家的薪酬足够丰厚,也许要多亏了这位名声在外的恶魔小少爷,总之,按他的计划,只需要在这个岗位上待够三年他就可以攒够他计划中的资金。
但三年时间足够产生许多变数,第三年结束,他又做了一年,第四年结束,他决定再做一年。他决心让这成为最后一年,因为这份工作太累,而他已经足够有钱,他不想再耗费如此多的精力继续这份工作,接下来他想要跑出东京,去更多的地方做更多他没有做过的事
……
他是在姜颂12岁的第一天成为他的助理的,所以,他决定在他17岁的第一天提出离职,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微调了一下计划-
姜颂同学现在一定很受打击吧,因为Wallace失去Gromit的话一定会很不知所措。
夏存想着,车门被人先一步从外打开。
水野真司神情如常,朝她颔首,无比认真地朝她道:“谢谢你答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