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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那人,似乎总是蹙着眉,”萧望卿继续道,声音有些含糊,像是于背后说人心虚,“待人接物算不得温和,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他沉吟几时,似乎在搜寻更确切的词句:“但他心是善的,见不得无辜受累,看不得弱小受欺。明明自身难保,却总想护着旁人。”

沈知微垂眸,捻着猫儿柔软的耳尖。黑猫舒服地仰起头,蹭了蹭她的手腕。

“听起来,倒是个矛盾的人。”她轻声道。

“是有些矛盾,”萧望卿颔首,笑了一下,那

笑意短暂地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郁,却更添几分涩然,“有时觉得他心思深沉,难以揣度;有时又觉得……简单得一眼便能看透。”

“只是我总在惹他生气。”

沈知微抬起眼。

雪花从亭外飘入,落在他披着的氅衣肩头,顷刻消融,留下深色的水痕。

“殿下为何会这般想?”

萧望卿的目光从亭外纷扬的雪片上收回,落在她怀中慵懒的黑猫身上,似乎借此避开与她直接对视:“不知。许是我总在梦中做些蠢事,说些蠢话,惹他不快。”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词句:“又或许,是我总想护着他,却总也护不住,反倒……累他更深。”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

沈知微抚着猫儿的手未停,指尖感受着皮毛下温热的搏动。她想起前世最后那几年,萧望卿已是九五之尊,权势滔天,却依旧会在深夜踏入她药味弥漫的寝殿,屏退左右,只为亲手替她掖一掖被角,或是默然坐于榻前,直至天明。

那时他眼神沉静,喜怒不形于色,她却总能从中窥见一丝类似的,深埋的无力与悔意。

如今听来,这悔意竟似从更早时便已种下。

“护不住,便不护了吗?”她略一思索,抬起眼看他,“若真心想护着一个人,尽力便是。成与不成,有时也由不得自己。对方若知你心意,便不会怪责。”

萧望卿倏然转头看她,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沈小姐……说得轻易,”他声音愈发低沉,“若那代价,是对方永不宽宥的厌弃呢?”

沈知微闻言轻笑:“殿下梦中的那位故人,听起来不像心胸狭隘之辈。为着旁人待他好过,便记恨上对方,这等事,大约是做不出的。”

她怀中的黑猫似被她的笑声惊动,仰头蹭了蹭她的下颌。

萧望卿的视线追随着她的笑意,怔忡片刻,才低声道:“沈小姐似乎,很了解这类性情的人?”

“不算了解,”沈知微摇头,指尖点了点黑猫的鼻尖,“只是觉得,肯在梦中让殿下这般记挂的人,总不至于是个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

她语气松散,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他此刻的神情,与记忆中那个因她一句重话而闷闷不乐数日的少年君王,隐隐重叠。

“是非不分……恩将仇报……”萧望卿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品味着其中的意味,“他自然不会,是我不配。”

这话说得极重。

沈知微眉头蹙了一下,她不喜听人这般妄自菲薄,尤其不喜萧望卿如此。前世他便是这般,将许多并非他过错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沉默地背负着,直至将她身死的重担也一并扛下。

“配与不配,岂是殿下自己说了算的?”她语气淡了些,“若对方觉得值,那便是值了。”

萧望卿肩头的氅衣已被雪水洇湿深色的一块,他却恍若未觉,只定定地看着沈知微,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一字也吐不出。

良久,他才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