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芙眼睫一颤,刚聚拢的困意彻底烟消云散。
被子被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也牵动着她这一头,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擦出几分热意。
他躺上来了,就在她的身边。
这个念头升起来,在桑芙的大脑里,非常清晰。
她不知道他在哪个位置,远不远,只知道再远,也远不过一张床的距离。
虽然更亲密的距离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同样的距离,站着、坐着和躺着,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晚上休息的时间比白天更加私人。
白天清醒的时候,一举一动是可控的。
显然,在睡着了以后,大脑进入深层次的放松休眠时,大概没有人能再控制自己行为。
所以人在休息时,才更需要一个充满安全感的环境。
说实在的,桑芙从小记事起,就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睡的。
长这么大,她唯一能接受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的人,在今天之前,只有盛微瑶一个。
眼睫微动,桑芙闭上眼睛。
接受是一方面,适不适应是另一方面。
她还没适应。
庄墨闻躺下来,偏头看过去。
被子几乎把她完全包裹掩埋,只露出个毛绒绒的头顶。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分辨出她是背对着他,侧躺在床的边缘。
离得太远,两个人之间的被子难免有撑起的空隙,风顺着钻进去。
三月初,气温并未攀升,他这间房许久没人住,供暖比不上锦园,想来是冷的,她没有大动作,但悄悄地把身体埋得更深。
庄墨闻面朝着她,向她靠了靠,撑起的空隙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缓缓瘪下去。
他一动,她就更僵硬,好像木雕一样,弓着身体纹丝不动。
不,也不是完全纹丝不动。
他一动,她就像树懒一样,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地往外挪。
怕她掉下去,庄墨闻在被子里捞了一下,揪住她的衣角。
“别动了。”他叹了口气,让他留下来的是她,现在避之不及的也是她,“睡不睡了?”
“睡的。”
她声音隔着被子透过来,蒙着层沙哑轻软的鼻音。
他松开她,也没再动了。
桑芙性格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内敛,不善言辞,再者他们原本就是相亲后的闪婚,纵使有些生疏,也不会引来怀疑。
他们两个人瞒得很好,除了他那个被他安抚了的人精外婆,压根没人想到这场婚姻是假的。
庄墨闻以前一个人住这间卧室的时候,床上只有一只枕头。
暴雨留宿那一晚,林凌以为他们会住在一起,所以特意往这边塞了一只新的。
新到他今天才算是用上。
他们的距离缩到不远也不近,他和她隔着半只枕头,温暖滋生。
庄墨闻看着一团被子,眉眼里透着淡淡的无奈,过了会儿问:“你闷不闷?”
“不闷。”桑芙回答。
她的头发大多掩在被子里,只有枕头上还落着几缕。
细细的,没有经过烫染,月色映出它最本真的光泽,像蜿蜒的溪流,宁静温和,飘散着股淡淡的清甜。
他抬手碰了碰。
不冷,温润的,又滑又软。
指尖搭在她的发尖上,庄墨闻沉默片刻,喊她:“桑芙。”
她听到了:“嗯。”
“以后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不分房了。
桑芙在被子里,脸、脖子都捂得热腾腾的,她在眨眼时,睫毛擦着棉质的布料,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