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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思邪很会引导话题,夕桐偶尔冒出的、带着学生气的犀利吐槽和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总能让他感到新鲜和有趣。

他们之间的氛围,自然而融洽,仿佛某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默契并未完全消失。

餐盘渐渐空了,阳光也变得愈发温暖。

然而,当最初的震惊和短暂的欢笑过后,巨大的失落和悲伤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冰冷而坚硬地凸显出来。

夕桐转过头,望向窗外。

楼下是W市繁华的街道,更远处是蜿蜒的江流。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厅,她其实很熟悉。

小时候,母亲偶尔会带她来,作为对她考试取得好成绩的奖励。

她会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去拿很多很多的好吃的,然后母女俩一起消灭堆满盘子的甜虾……

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暖,如今却已天人永隔。

她的父母……竟然已经去世了。

虽然从发现自己记忆缺失、亲人“消失”时,她内心深处就已经隐隐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以父母那样沉迷赌博、挥霍无度的状态,这个家迟早会被彻底掏空,出事几乎是必然的。

但当猜测被证实,那种尖锐的疼痛和巨大的空茫,依旧沉重得让她难以呼吸。

窗外的风景依旧,这座城市记录着年少夕桐所有的快乐与悲伤,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点食物,试图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那汹涌而来的、无声的哀恸。

快乐的泡沫消散后,留下的现实,是如此沉重而苍凉。

……

阳光静静地洒在餐桌上,杯中的咖啡已经微凉。

虞思邪将能说的过往大致说完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夕桐,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没有试图靠近,更没有像温晏明那样带着某种侵略性地触碰她。

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与她保持着一段令人安心的、礼貌的距离。

男人的姿态是放松的,眼神是温和而专注的,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

“所以,”虞思邪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十足的尊重,“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也非常……陌生。”

他顿了顿,注视着夕桐的眼睛,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我不想给你任何压力。夕小姐,你现在想怎么做?你希望我们……暂时保持怎样的关系?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把选择权,完全地、坦诚地交到了夕桐的手里。

这种完全不同于温晏明那种步步紧逼、强行安排的作风,让夕桐有些意外,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些许,对他那份因“陌生”而产生的警惕,也悄然淡化了几分。

好感悄然滋生。

夕桐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抬起头,迎上虞思邪真诚而耐心的目光,终于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尝试的意味:“我……我想……我还是先跟你回去吧。”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掉了“十八岁夕桐”很大的勇气。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虽然……我还是完全没办法想象,我是什么集团总裁……超级有钱……而且……”

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恍惚,“……还有个孩子。”

这巨大的身份转变和人生进程,对她而言,简直比最荒诞的梦境还要离奇。

虞思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