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一声,他整个人倒在肮脏的水洼里。
母亲亲手做的衣裳,就这样沾满了雨水与污泥。谢见琛挣扎起身,忽然痛苦低哼一声抱着膝盖,半立不稳,险些又栽在水洼里。原来是前膝被磨破了皮,血肉模糊又沾了污水,正火辣辣地疼。
方停下脚步,追在身后的痛感也都黏了上来,甩都甩不掉。他的脸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雨水、汗水,亦或是眼泪。
他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然后又慢慢跑起来。
痛,真的很痛,可双腿仍是有了意识般自顾自地跑着。再快一点、只要他再快一点,就能接父亲平安回家了。可自小数次入宫,他竟头次觉得,宫里的路实在是好窄、好漫长。
时间仿佛度过半生那么长久煎熬,他终于赶到了紫宸殿大门外。
“前朝重地,不得擅闯!”
成队的禁军将谢见琛拦在高高的台阶下。他下意识强闯,却因身负重伤几招被人甩在地上。
硬闯不得,他索性后退一步,扬起后摆,双膝跪地。
往日高贵张扬的少年弯下一向挺直的脊背,额头重重磕在阶前,染了哭腔的声音却掷地有声,暴雨雷鸣也不曾让步分毫:
“谢氏有冤,臣请皇天明鉴!!”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窗内人影晃动,大门却依旧紧闭。
“镇国将军谢迁遭小人栽赃,无辜蒙冤,臣请皇天,莫寒忠烈赤心!!”
殿外,地面被磕得咚咚作响,就连驻守的禁军见了谢见琛额头的血痕,奉命行事的心底亦不禁生出怜悯。
殿内,全寿康支起窗户一角,望着窗外那个不知疲倦磕头的身影,满意而又轻蔑一笑,悠悠感慨:
“真是狼狈啊。”
谢迁手脚均是镣铐,被迫跪在地上,身前身后又为数人押解,动弹不得。阵阵雨声中飘来儿子泣血的鸣冤,又想起家中爱妻安危未知,只觉心如刀割。
阉人咯咯的笑声入耳向来是尖利难听的:
“金尊玉贵的孩子,只因父亲叛国造反,沦落成如今卑微如蝼蚁的模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迁痛苦地闭上眼。
“借宫宴之名将我支走,夜深人静之时趁我家人不备搜府,又长驱直入直奔书房……想必你早已谋划多时了。那所谓的叛国书信是谁所为,你我心中都应当有数,眼下并无旁人,你何必与我惺惺作态!”
全寿康不答,毒蛇似的视线在暗中窥视着雨中的少年,半晌,佯作惋惜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谢小将军年纪轻轻,人人交口称赞其贤良方正、智勇无双,若无反贼耳濡目染,怎敢当街残杀御赐之狮呢?”
“你敢对琛儿动手!”
见他的算盘打到自己孩子的身上,谢迁眼眶猩红:全寿康一直不做声张……原来还是在一直记恨这件事。
“若非见小将军被您教养得有如此能耐,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早便动手。”
全寿康慢慢踱回谢迁身边,锦靴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大将军,你谢家一点都不冤。要怪,就怪谢氏实在太惹眼了,太不会审时度势,碍了咱家的路。”
“弄权阉人!大桓的命数迟早会交代在你的手里!!”
全寿康被触怒,目眦欲裂厉声骂道:
“难道在晏氏那群骄奢淫逸的庸人手里就会好吗?!”
“哇——哇——”
“柳韵芍!还不快堵住小蠢货的嘴!!”
全寿康显然是被谢迁刺激到了,毫不顾忌地喝出太后大名。
太后一直抱着熟睡的幼帝坐在殿中,全谢二人一直在争吵,早就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