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逃到这里来的……
怀抱着师傅逝去的悲伤与对父亲的憎恨他孤独的度过了漫长的五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得知楚曦尚在人世的消息之后,他对父亲的恨竟像清烟瞬间消弭无痕--
他跟那个人除却血缘关系之外什幺都不是了吧?他们向来不亲,这一点打从额娘抑郁而终之后他便彻底明白了。
「殿下--」
这一声惊动了陷入回忆思潮的宇文琛,他下意识回过头去,却见宇文徙川的随行卫士出现在圣地路口。
「你不在我父王身旁伺候来此何事?」
「大王请殿下前往药泉。」卫士恭敬的站在原地不动似是等待他主动接近。
「父王愿意见我了?」宇文琛诧异的抬起眉毛道。
「殿下去了便知。」卫士低头让开通路,宇文琛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迈开了步伐。
秋 ※ 之 ※ 屋
一路上,他难掩好奇的张望起四周,虽说早就知道圣地的存在,可是当年司城惊雷为了保护他父王的安全,向来不准任何人接近。
如水的夜色穿梭疏林凋木意外透来一股阴森之气,遍布的灰白色泥土更让偌大的林地看上去活像是一座巨大的墓冢。宇文琛试图拂去心头不愉快的异感,在尾随卫士没入一条羊肠小径之后,还不到三刻钟的时间隐约可闻潺潺水声。待出了小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清幽天地间,一泓泉水沿着裸露的山壁倾泻奔流恰巧落入底部因地形异变而浑然天成的蓄水池。宇文琛等人逐步走近,这才发觉泉水青碧异常,气味更像是长年揉合了奇花真草精华似的芳香扑鼻。
宇文徙川的营帐就搭建在药泉附近,外观看上去虽然不大,全数由雪貂皮毛堆砌而成的屋顶却令人倍感奢华。
宇文琛走到帐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想让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尽管他们是父子,但他每回见他总忍不住浑身紧绷。
一进营帐,宇文徙川的王椅正对着自己的视线。一抬头,宇文琛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经过长期病痛的折磨,那头乌黑的发早已花白失色,曾经强若钢铁的身躯如今枯瘦嶙峋--那哪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那不过是一名行将就木的暮日老人罢了。
宇文琛瞧见他的父亲变成这副模样,心底顿时百味杂陈。
「琛儿--」像是听见了细微的声响宇文徙川微微张开了眼睛。看见久违的儿子他虚弱一笑缓慢伸出了手,他希望宇文琛靠近,可是对方却怔怔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这是怎幺了?」宇文琛踉跄的退了几步拼命摇头想甩开眼前这难以抹灭的景象,父王的肺病不是一直都在控制中吗?怎会憔悴至此--
「你肯来,父王很高兴……」相对于宇文琛激烈的反应宇文徙川倒显得平静多了。他微微挪动身子靠在铺了羊毛毡的椅背上神态略显疲累,直到宇文琛走近轻轻覆住了手,他才抬起了眼。
「对不起……儿臣、儿臣惹父王伤心了……」低哑的嗓音压抑了多少复杂的情绪,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是胸口那意味不明的疼痛却骗不了人。
宇文徙川无心追究只是浅浅一笑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倒是春狩让琛儿受惊了。」
「父王都知道了?」
「你司城叔父都跟父王说了。父王还听说你为了一名来历不明的侍卫跟他起冲突--」见宇文琛突然静默,宇文徙川的视线狐疑的掠过那张略显阴郁的脸。
「琛儿怎幺不说话了?」
「那人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有义务保护他。」
「那人是什幺人?」
「父王真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