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娥端过药盘鱼贯退出寝殿后,楚曦拉起单衣掩去背部偶尔仍会渗出血丝的伤口。小心翼翼避开重点部位,只见他神情略显疲累倚在床头,沉默的脸庞若有所思。
与乌洛儿串通之举姑且瞒过了宇文琛,可是这一身狼狈就算痊愈,日后恐怕仍会留下痕迹不去吧?
蓦地想起以前那个人每回见到瘀青便急着替自己推散的光景,一抹苍白的笑意不禁落寞地搁浅在唇角上。
倘若他还在,见自己这般折腾身子,肯定会心疼到说不出话来吧?
不过话说回来,是谁逼得他不得不藉由自残去保全再也不能失去的东西?
若不是他们狠心背弃,若不是为了遵守当年那个承诺,他又何须夹在公义与私情之间进退两难?
失神之际,葛东慎的形影幽幽掠过了脑海。算算日子,他大概也已经回到安南集了。不晓得他知悉自己出走时会出现什幺反应?不过,肯定又是几丝漫不经心的笑意浅浅带过去吧?
他从不认为葛东慎真会为了自己做出任何退让,正如同他本身,似乎也很明白彼此之间只不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对他谈不上爱情,但也不完全只有恨意独存。
日前从宇文琛口中听说前线战事将起,楚曦低头望着这只许久不曾再握过剑的手掌,心里竟感到了些许寂寞。他曾经是叱咤一时的边关武将,可如今他却成了连一把弓也拉不开的废人。两国交战,兵马倥偬,无端受累的最是可怜的百姓,要怎幺做才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为得报国破家亡之仇,为一出胸臆这口怨气……他说什幺也得讨回来--
不知不觉身子渐乏,正当他打算阖上双眼稍歇之时,门口忽然有道人影闪了进来。他静静看着对方走到面前一声不吭,最后蹒跚下了床榻。
「王--」
双膝还未沾地,只见宇文琛大惊失色搀住他道:「师父这是做什幺?」
少年俊美无俦的脸上是张说不出滋味的表情。与其说是受宠若惊,倒不如说是好不容易调适过来的心情又再度被对方刻意拉开的距离一举打进了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渊。
「是微臣不好怠慢了圣驾--」
「你我之间曾几何时竟已生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