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离开这里?”她下意识地开口。
鬼姥摇头。
“我哪儿也不去。”她说,沟壑丛生的脸上竟露出点笑意,“我的时间,就要到头了。”
……
庄绒儿自木屋中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她身后,房间里的灯火灭了。
水芜咬着牙克服骨子里头的惧意,探头张望,仔细打量过庄绒儿的身上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伤口。
没人再问“为什么不带庄阿婆一起逃”的事了,近乎催促般的,水芜快速地招着手,口中喊着:“绒儿姐姐,咱们快走吧!”
说来奇怪,原本还有所忌惮的活死人们似乎变得更加躁动了,甚至他们好像也不再管顾自己是否踏入了小屋的占地,原本迟缓的动作陡然变得狂猛,竟一一步步跳入庭院,向着低旋的飞剑扑来!
一双双死白的手自下方伸展,更有极为狂暴者一边嘶吼一边抓上卢宝珍的裙角。
“啊——救命啊!”
卢宝珍尖叫一声,疯狂闪躲,却在半空中一个踉跄,眼看着要跌落下去,庄绒儿与阿淮一同出手,只是卷向她身体的帛带捞了个空,好在阿淮提住她后衣领的手足够将她稳回来。
但惊变还是在一瞬间发生了,屋顶上竟扑过来一名活死人,趁众人的关注力都放在卢宝珍身上,以极为敏捷的偷袭之姿攻向阿淮,只怕他感染前也是修士,有着非比寻常的爆发力,竟钻了防御的疏漏。
阿淮已经反应极快地避开了正面的袭击,却还是慢了一瞬,那人隔着衣袖向他的手臂猛力一抓,被他碰过的地方立马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
庄绒儿惊怒之余早已忘了什么“保留活人一线生机”的坚持,她袖中抽出一条蛇骨鞭,猛然向那被阿淮反手打开的活死人刺去。
那人仍在扭曲着的躯体被强劲的气波拦腰斩断,带出一片飞溅的黑血,在嘶吼中沉沉倒地。
血液落在雪面上,竟冒出丝丝白烟,雪层迅速被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漆黑的窟窿,腥臭味在寒风中弥散开来,也许连周遭的同类都嗅到了这个气味,他们疯狂的姿态一时间收敛,又显出了可悲的呆滞。
庄绒儿飞身剑上,一把握住阿淮刚被抓过的手臂,见他衣袖未破才心中微松,只是还是将那袖子捋了上去,还好当真没看见裂口抓痕。
若是被活死人抓破皮肤,便会感染尸毒。
“尸毒”虽说叫毒,却和她掌握的毒不算一个类别,这一回她还真没办法凭自己的身体将毒素炼化,她的血更是做不了解毒剂,唯有消耗不化骨……
卢宝珍和水芜已经被变故吓呆,两人抱在一起,反应了好一会儿。
庄绒儿还想自乾坤袋中找些伤药,但阿淮拦住了她,摇头道:“无妨,并未被抓破。”
尽管他当时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痛意。
庄绒儿凝眸看了他两眼,才点下头,开口道:“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去万剑山。”
……
长剑飞掠之间,几人的身影也逐渐融入暗下去的天穹之中。
待她们彻底消失不见后,孤独伫立着的小屋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被庄绒儿腰斩的尸首还停在雪地间,污血已经蔓延了几圈,其余还活动着的活死人也从狂暴状态中平复,有些浑浑噩噩地绕着小屋行走、寻觅。
当那位客人出现后,他们浑浊的瞳孔都不由得向他的方向飘去,可是没有一个现出了攻击的动作。
于是,在全无威胁的状态下,那人姿态松弛,行走间额上的红色小痣好似雪地中的梅花,腰间垂挂的笑佛面具轻轻拍打着他的腿,直到他在小屋之外停下。
“笃笃。”他勾起指头,将木门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