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往年官府就算是规定砍伐期,也规定不到咱们这儿来,县令劝课农桑,那也是管县里那座山,顶了天那边儿的木头不够用了,才会到咱们这儿来让采木头补数量。”
他举了个例子。
譬如前几年,皇上说要修个什么宫殿,用到的这些木头都是从民间征调的,一大部分是出自官家的山,一小部分则是从各个地方砍伐以后往官家那边运。
往往这个时候,朝廷联合县衙会宣布“山禁”,不许百姓随意砍伐。
这会儿村里是保甲制,十户一甲,十甲一保,每甲有甲长,甲长和族长会看着村民,不让砍树,要砍树做生意,也要交“柴薪税”。
但,西店当村没这个规矩,因为村子太小,离镇上也远,征调也调不到他们头上,所以砍树随便砍。
纪爷爷表情不愉快:“他们要是叫咱们交这个税,我还要告他们呢,把荒山村产当官山霸占,不许老百姓砍。”
《宋刑统》里头说了:诸占固山野陂湖之利者,杖六十。
纪爷爷很不屑:“隔壁那村也就是没人懂这个,不然早把那村长告了换一个。”
他这样一解释,纪宁彻底放下心了。
她就说,纪爷爷在村里呆了这么多年了,要是当初她想这个生意的时候有意见,早该提出来了,哪能等到这会。
不过:“咱们这生意,在村里做,还是惹人眼红。”
说白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大伙儿都在为了夏稅发愁的时候,偏他们家还能挣上钱吃上肉,就是惹人眼红的。
纪爷爷一摆手:“别管他们,先把钱挣了,到时候再说吧。”
纪宁转着小刻刀,再一次道:“要是能搬去镇上就好了。”
纪爷爷皱着眉,捡起木头:“再说吧。”
*
三匹积木马,一匹积木牛,花了俩人六天的功夫,因为是往那几个少爷那里送的,纪宁还让纪爷爷做了个木匣子,专门用来装这些积木。
这回弄好了,纪松却还没回来,往常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路上耽搁了,或者去的村子远了一点,回来的时间不固定。
家里头倒没怎么担心,就是有点耽误了纪宁的生意,第二天纪松还没回来,纪宁等不了了。
换成纪爷爷带她去镇上。
两个人照旧搭车。
一路上碰到的人多了不少,有像纪宁这样搭车的,也有腿着走的。
纪宁和赶车的老汉搭话:“怎么这么多人往镇上去?”
老汉眉头紧锁:“没法儿,加税的消息下来了,大伙儿都想办法挣钱呢!你等着瞧吧,别说往镇上去了,这物价啊,估摸着要涨嘞!”
纪宁和纪爷爷对视一眼。
再仔细看看那些路过的人,无不是挎着篮子、背着箩筐的,个个肩膀上都压得沉甸甸的。
有时候看见她们这样的车路过,或者是老汉停下来给牛喂水的时候,还会有人上前推销。
纪宁看了看他们卖的东西,大多都是山货,有自家养的鸡蛋,种的菜蔬,要不然就是一些小的手工作品,编的箩筐之类的。
纪宁倒是看上了两个箩筐,纪松的箩筐旧了,该换一个了。
她买了两个,把货物都放了进去。
牛车吱呀吱呀,在土路上缓慢前行。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纪宁认真看着,一边悄声和纪爷爷道:“阿翁,看来阿爹提前囤货是对的。”
纪爷爷嗯一声:“这光景……唉!”
到了镇上,爷孙两个下了车,护着手里的东西在人群里穿梭,先往胡陶匠家。
这回多做了一匹积木牛,陶制的东西就做得少了一些,只凑了一窑。
她把东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