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见过
题记
恋爱时,我们最向往缘分天定。然而,多数时候我们不得不与无法理解我们灵魂的人同榻共枕。——摘自阿兰德波顿《爱情笔记》。
南方的初冬有些寒冷。
早上,手机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蜷缩在被子里的甘宁,眼皮仿佛被线缝住了,睁不开;手和脑袋也如石头般沉重,抬不起来。只好如死狗一般,躺着没动。
响了半天的手机见没人搭理,不好意思自己停了。
第二遍再响的时候,甘宁努力抬起头,眯着眼,摸到手机,把闹钟关掉。
但她没有起床,打算再眯几分钟。
她好困。
昨天晚上,丈夫吴明摔门离开之后,她一个人关灯睡觉时,还虚张声势地自己跟自己说:“去他娘的,就算真的离婚,天也不会塌下来。”
但吴明那句“你连狗屎都不如”,以及每次争吵都不忘记提及的“离婚,我要跟你离婚”,还是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以至愁肠百结,不知不觉潸然泪下,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还是越想越惆怅,最后跟烙饼一样,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快烙熟了。
阳台外面凄厉的西北风,又为虎作伥,不停地鬼哭狼嚎,更是让人心烦意乱,无法入眠。
她数了星星,又数月亮,数了月亮,又数星星,不知数了多少遍,还是睡不着。
越是睡不着,越是想净手。
反反复复,跑了四趟卫生间,终于在凌晨四点多钟睡着了。
不成想,关了闹钟之后,竟然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是七点二十。
甘宁懊恼地说了声糟糕,跟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光脚冲到衣柜前。
她以最快速度穿好米白色高领羊绒衫,黑色直筒长裤和袜子,还有拖鞋,冲向卫生间。
麻利洗漱完,胡乱用梳子梳了几下短发,救火似的又跑回卧室。
干净利落整理好被子和床铺,再从衣柜里拿出藏青色羊绒大衣和灰色围巾,以及黑色手提包一古脑拎在手上。
最后冲向客厅,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昨天晚上的冷开水,着急忙慌跳脚往门外跑。
心太急,换完鞋开防盗门的时候,膝盖撞到门边换鞋凳的边角。疼得她呲牙咧嘴,不停倒吸冷气,但也顾不上。
今天新局长要来上任!
昨天局办公室在群里连发了三遍通知:要求机关全体人员以及所属二级单位班子成员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不准迟到。
自大学毕业,在S局上班这么多年,从办公室打杂跑腿,到人事科独挡一面,甘宁每天都习惯提前半个多小时到办公室。
先是把开水烧上,然后打扫办公室的卫生,等卫生打扫完,开水也烧开了。然后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按照轻重缓急处理当天应该完成的工作。
有空余,再看看书,写写毛笔字。
因而在局里,不但每年年终考核被评为“优秀”公务员,还有“才女”之称。
她不想新局长第一天来,自己就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她争分夺秒,先按电梯的下键,再转身回来锁防盗门。然后回到电梯前,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拉上短皮靴的拉链。
穿戴妥当,电梯也到了。
甘宁暂时松了一口气。
电梯里面空无一人,她迅速抬脚迈进,习惯性地先伸手按了关门键,再想按一楼。
手刚伸出去,她顿时傻了眼——电梯上面整整齐齐竖着排成三排的所有楼层按键数字,从一到二十九,被人按了一个遍,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