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还有老李。”
小米指了指不远处花坛那块树下的阴凉地,靳桐没记错的话,那里搭了好几个硬纸板,住了几个流浪汉。
原本花坛处有四个人,现在只有两个了。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小米说坐着的那个叫“阿锋”,“谢霆锋的锋”,站着的那个,叫“大师”,姓什么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叫他“大师”,大师戴着副眼镜,小米说他会算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过去和未来,还懂8个国家的外语。
小米过去的同时,又有两个在附近做日结的发传单的年轻人聚集了过来,看来大家对刚才治安队员的扫荡都心有余悸。
“现在深圳的日结能给多少一天?比广州多我就过去。”
“那边要赶早的啦,5点前不去集合就没了,还是发传单轻松啊。”
“也是,睡火车站又舒服又安全。”
“你今天发了多少?500张?赚大了啊!”
“你知道秘诀吗?”其中一个年轻人指了指垃圾桶。靳桐瞟了眼,发现里面都是传单。
“扑街啊你!小心被发现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靳桐觉得他们也不着急发完手上的传单,小米有点不屑,好像看不起这些人,对靳桐说:“这样活着就没救了。”
靳桐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啊,跟快死的人没什么区别。区别就是还能睁眼,能站着,能呼气!”
在小米看来,读书是不重要的,没有父母也没关系,但是人必须要聪明,“懂得抓住时机”,而且要持续行动,“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最后“只需要一个贵人”,小米说,有这些,穷小子也能翻身。
“所以,我现在只少一个贵人了,老天啊,让我遇到我的贵人吧!”小米夸张地说。
“大师,你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啊?”一个刚躲过来的年轻男人嘻嘻笑道。
那个被叫作大师的男人,靳桐无意间和他对视了一眼,但又觉得对方根本没看到自己。他就好像只是身体在这个花坛旁边游荡,魂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一双眼珠子没有焦点,躲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隔好久,眼皮才象征性动一下,睁眼,闭眼。他穿得也破破烂烂的,而且大夏天的,居然穿了三件,衬衫不合时宜地被他系在裤子里,前面露出两截,一截长,一截短,他的头发比电视上F4里面头发最长的“西门”还长,遮住了他半边脸。但奇迹般的,头发并不脏,也不打结,看来天天都去水龙头下面洗了。
大师的目光突然聚焦到靳桐的身上,又是一次对视,靳桐没来得及反应,小米对靳桐介绍道:“大师,广州火车站的真正「大神」,在这里好多年了,我听老三说他炒股赔得裤衩子都没了,疯了。”
靳桐这是第一次听到“炒股”这两个字,完全没懂意思,不明就里,重复问:“为什么疯了?”
小米“嘿嘿”一声:“总的来说嘛,就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失败的样子。”
这里都是男人,要是放在以前的话,靳桐不敢离花坛那边太近,但自从她把头发剪短了,就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其中最直接的就是,男人的目光不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了,那种长久以来若有若无的被凝视的感觉,随着自己剪短头发后随风飘散,靳桐最近有点享受当「假小子」了,省了不少麻烦。
小米招呼靳桐过来,几个年轻男人聚在花坛的另一边抽从地上捡到的烟屁股,其中一个说:“抽不死你,非典啦!”另外一个回答:“扑街死了刚好!活一天就嗨一天啊!”
其中还夹杂着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也就是原本就在花坛这边的,那个叫“阿锋”的男人,小米强调“不是山峰,是谢霆锋的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