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秋,父亲的骤然离世让所有后事都显得仓促而潦草。
黎湾和母亲奔走在老家的各大公墓和偏远山坡 ,想为他选一块好地方落叶归根,可因为急着要,中介坐地起价,加上好点的位置早已售罄,事情一直无果。
晚上归家坐在客厅,看着父亲的骨灰盒,想到他飘零孤苦的一生,到死都无所归依,百般难抵是心酸。
黎山是自杀的。
在医院的厕所,用一根鞋带,绑在洗手台的水龙头上,把自己勒死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忍受不了淋巴癌的痛苦,选择轻生。
警察也说他求死心切。
人在濒死时都难免挣扎,洗手台的高度就那么点,但凡有点求生意识的人,只要撑着站起来就能喘过气活命。
可他没有,他就这么坐在洗手台下的地面,活生生的把自己勒到窒息。
只有陆蕴芝知道,他不是畏惧病痛。
那晚离开前,他来看过他们母女俩,可黎湾还没醒。
她没有告诉她,爸爸临终前说了什么,只是一直喃喃念叨,“死了好死了也好”
一生飘摇如草芥,被命运推着走,活着创造不了多少价值,更是没享到一天福。
终于是不用漂泊了。
属于这个人的事,都随着他的离去,如灯芯湮灭。
黎湾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破门而入,再也不用把破椅子抵门后,再也不用在床头棉絮下藏菜刀。
她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因为那伙人被抓,连带背后的势力一并连根拔起。
在那个国庆假期,除恶打非行动从天而降,城中村的麻将馆接连关张,那群游手好闲的地痞被连夜带走。
一夜之间,全部蒸发。
当时的黎湾并不知晓这背后的隐情,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那个夜晚,听到了陆蕴芝的通话。
那晚,黎湾洗完澡在卧室吹头发,风机噪声暂停的间隙,听见陆蕴芝在客厅打电话。
“她爸爸不成器,让你父母费心了挺好的,他那病也治不好老在外面飘着太苦了”
“不用不用,哪里还能再麻烦你父母请带我向你父母道谢,我们母女无以为报,你们一家是我们的恩人”
房门不隔音,将陆蕴芝的卑微讨好和丧夫的苦情断断续续传到屋内。
黎湾起先还以为是老家的亲戚致电慰问,可隐约又觉着不太对劲。
直到听到陆蕴芝说:“是是是,真的谢谢你帮忙。湾湾这两天忙着她爸的后事,没注意手机哎,那我让她来接电话。”
如果可以卑劣的选择装傻充楞,假装不知晓这一切,或许就能得过且过的跟心爱的人继续在一起,哪怕多一天,也是赚一天。
可她没有。
预感早就先一步将答案公之于她。
走向客厅的每一步,都像是倒计时般,苟延残喘的等待着结果的宣判。
直至接过话筒,那头传来她最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关机了?”
李周延依旧温柔得让她心碎,“找了你几天,担心死我了。我来找你好不好?”
那一刻,一切都被盖棺定论,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陆蕴芝低声下气的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的身微命贱成了一记沉重的警钟,敲醒了沉迷在灰姑娘童话里的黎湾。
十二点了,她该回家了,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去。
从小到大,她无数次卑微请求上天能怜悯她们母女,请求救世主来拯救她们的绝望。
年复一年,救世主终于降临了。
被人纠缠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