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黎湾吓得闭眼躲避着连连后退。
李周延见状,咧嘴笑得有种得逞的顽劣,“怎么样?没骗你吧。”
收回光束时,黎湾还未从眩目的震惊里回过神,张口结舌的呆在原地。
“刚刚那是什么?手电筒吗?”她吃惊的凑过来,探着脑袋往他身前的背包里瞧。
李周延煞有介事的从包里缓缓掏出一个黑色的大家伙。
准确来说,是举,举着一个像火炬炮筒般硕大笨重的黑色手电筒。
那是户外山林救援常用的照明装备。
“32颗灯珠,20万流明,1600米远射。”
他臭屁的给她介绍这宝贝的效果,“别说四层楼道灯,你要是想天亮,我都可以替老天爷给你开灯。”
黎湾永远都忘不了那晚从楼下一路追随她到家门口的追光。
李周延把电筒切到最低档,收束到刚好直射楼道窗口的宽度。
炙白的追光不留余地的驱散所有昏暗,杂物堆叠的破败楼道,一切脏乱无处遁形。
黎湾迈步上阶,如置身白昼,一步一步,心里剔透而清明。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周遭一切如故,她却仿佛在逐步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门打开的那刻,她回头,想向黑夜里的人挥手道别,却只看到万丈光明灿烂。
她进门,开灯,跑到阳台推开窗。
光束熄灭的瞬间,李周延的面目在夜里逐渐清晰。
他将电筒塞回背包,仰头看着趴在窗台上的黎湾,挥动手臂向她道别。
晚风鼓动他的衣摆,笑容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
她猜,他一定不知道,那晚她目送他的背影直至融进夜深的街角。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这个手电筒也是你充话费送的吗?】
几秒钟后,收到了李周延的回复:【对啊,还送了俩鸡蛋都给我姥姥了。】
噗嗤一下,这次没忍住,她放任自己开怀笑出了声。
年少时关于世间美好的认知,贫瘠而空泛,黎湾的感知力在长期无望的生活中早就被打磨得只剩迟钝。
她不喜欢人类,人类可怜可恨又可悲,连她自己都命贱如草履。
可活着就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机会,遇见那么一两个人,让你觉着,努力生活总归是能等来一点甜头的。
像天降?像凑巧?或者,也可以试试像命运的牵动?
那是一个特别的夜晚,因为一个特别的人。
记忆里,那晚的暗巷、树荫、楼间转角都充斥着一览无余的明亮。
黎湾静静跟在他身后,一言未发。
她手指微不可查的摩挲着手里的小手电,磨砂细腻的质感属于高级不菲的价额,沉甸郑重的熨帖在她手心。
她记得他瘦瘦高高的背影挡去了面前一半的光影,四下蝉鸣窸窣,他好像在跟她说着今天没画完的地质填图比例尺选得不对。
她左手仍旧拽着他的背包带,却不是因为害怕。
少年的声音被夜风被剪碎,风朗云轻的夏末,她抬头,看见了那轮皎洁的满月。
而活永远不会是一成不变,哪怕黎湾早已习惯了在群体生活中独来独往。
都说大学的美好时光会值得一生去回忆,在进入大学的第三年,她终于品尝到这话的滋味。
从小到大,她很少有朋友。
上大学前,同龄女生一部分人热衷恋爱追星打游戏,她插不上话。另一部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概不懂。周末同学约着逛街,她没钱挥霍。
偶尔有一个跟她情况类似的同学,却是比她更为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