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
冰崩如雷鼓般轰隆炸响,滚滚裂颤回荡在天地间,越发清晰。
隔着茫茫飞雪,黎湾第一次见证冰崩,眼睁睁的看着冰川断裂,以坍塌之姿坠入深海,沉默而决绝。
大自然的悲壮之于人的震撼,无以言明。可极地冰川消融,这意味着什么,人类难辞其咎。
“它就这么没了?”
她无力的看着那冰川在海里翻了个跟头,只留尖细的一角漂浮于面,像是拒绝再听人类的借口。
风雪好像更大了。
“黎湾”李周延声音将她从深思里拽出,语气有些不寻常。
凛风裹挟白雪,在雪地划出风的流线,黎湾闻声回眸,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眼前是被烈风掀起的砾石。
“得走了,下降风可能要来了。”
不过是转眼间,刚才还和煦的凉风此刻已淬成疾烈的刀,急不可迫的割在黎湾脸上,她心脏骤然发紧。
南极的冷不一定会冻死人,但南极的风随时能杀人。
荒无人烟的岛上遇上下降风,死因难说,但永远别指望找着尸体。
她赶紧躬身在地上的样品堆里迅速翻找,择优带走。如果李周延判断正确,眼下这堆样品风过后还能留下多少,谁也不能保证。
“来不及了。”
满天飞的碎石横飞过来打在身上,隔着厚重的企鹅服,撞得生疼。
李周延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抓着她赶路,“小心脚下,别踏空。”
天空阴云密布,没了阳光,能见度骤然下降。
黎湾将岩石样本背在身上、抱在胸前、跌跌撞撞地跟着李周延走在狂风中,一步不敢停。
飞雪混着砂石从面前飞驰而过,她佝偻着身躯抵挡逆风,忽略了脚下的山坡斜度。
“啊!”
一脚踩空,人瞬间倒地滑下坡。
李周延听见身后动静,回头就见人从脚边滑坡而下,他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拽她,被连带一并滚下坡。
山上的石头哗啦啦的往下砸,两人在凹凸不平的雪坡上急速颠沛,一切都面临失控。
巨大的恐惧在急速下坠中笼罩着黎湾,她双眼紧闭,心悬到嗓子眼也无法出声。
李周延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衣领,山间风雪淹没挣扎的动静,只留积雪里翻滚凿出的一条惨烈滑道。
直到“咚”的一声闷响。
“啊!”
黎湾被巨大的冲击力回撞,死咬的嘴唇失控得破口惊叫。砾石和雪沙兜头砸下,哗啦淋了满身。
终于停下来了?
她僵硬的抬起脖子,睁眼怔忡间,辨不清眼前的混沌。
“李周延?”
“”
“李周延?!”
“嗯。”
李周延微弱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他还闭着眼,脸色有些痛苦。
黎湾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那座黑色的嶙峋巨石,他们撞上了石座,李周延用身体给她做了肉垫。
“你没事吧?!”
她瞬间清醒,急忙将脑袋从他腹部挪开,翻身跪起来去扶身下人。
李周延脑子里天旋地转,痛感都变迟钝,他浑身无力,人直犯恶心。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
见他双目涣散,黎湾吓得手都在颤,她慌乱着想要上手确认,又担心会弄巧成拙,几番僵在半空,无从下手。
李周延晕眩的抬手,恍惚着去捉她的手心,低声催促,“先赶路。”
顾不得狼狈,借着黎湾的搀扶,尝试几次才慢慢站起来,人急不可待的抬腿要走。
“还行吗?别硬撑。”黎湾担心的打量着他明显不对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