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热火锅跟前,看着眼前氤氲升起的热气,心里和身上都是渐渐暖和起来。只是岁月静好没几秒,赵只今又似找茬般问:“你说请人吃饭结果就只有一盒自热火锅,还是偷拿同事的。”
但她又赶在任准张口反击前先认怂并讨好,“我错了,我不该吃人家的还挑东挑西,这样,等等,第一筷子你先吃。”
任准有些哭笑不得,有些认栽,“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赵只今抖机灵又带了些自嘲,“那你可猜不到,毕竟我脑袋大,装得东西可多了。”
这下轮到任准装聋了,另一面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掀起盖子,任红油的香味裹着热气扑面,然后几乎是在同时,他和赵只今异常默契地往对方碗里夹了一块脆皮肠。
这下,是真的再没了斗气。
赵只今很饿,吃的很急,因为怕烫还不停吸溜溜的,任准见她被烫的龇牙咧嘴还不肯放慢速度,调转筷子头在碗边轻轻敲了敲,“吃慢点。”
“唔,好。”赵只今答应着,速度稍微慢了些,而她也有了空隙去跟任准说今天在ICU前的见闻,说那个悲伤的父亲和离开时他摇摇欲坠的背影。
“就是挺感慨的。”赵只今说起ICU前一些人叹气说其实早知道没什么希望就不该让孩子继续遭罪的,早送走也是个福分,如此拉扯,钱花了,人没了,心也在希望和绝望中反复被碾压,简直造孽。
“但……”她又很深刻的在此间感到人类的矛盾,“在ICU里躺着的很多人,其实都是被判了死刑的吧。劝人家不如放弃的人,其实自己也是无法放弃。”
任准一直安静的听着,他对这样的事见多不怪,敬畏也只增不减,半晌后,才慢半拍的说:“医生有时候在明知没有奇迹的情况下仍旧努力,是为了救病人本身,更是为了给病人家属留一个出口,好让他们不至于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与遗憾相伴。”
谈及生死,永远复杂,永远沉重,永远深不见底……
赵只今嘀咕说:“未来有天如果我就要嗝屁,我不想进ICU,很痛苦,也没有尊严。”但下一秒,她又推翻了自己,不确定的补充,“但……也得给我家人留个出口,那么就只待三天吧,三天还不行,就送我走。”
赵只今说的太认真也太随意,任准看着她过分年轻也过分懵懂的脸庞,最后只抬起手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她的脑袋,“说点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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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是三个难熬的晚上,期间任准带着赵只今进入ICU探视,但那感受一点不好,赵只今听见有病人在痛苦的呻吟甚至叫得很大声,她也这才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以为ICU里大部分是昏迷的人,又或是上了仪器便能减轻一些痛苦。她有些害怕,又很难过,为生命相当脆弱的一面。
但欣慰的是,赵雪眠的手术很成功,第五天,她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暂时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则在等病理结果。
赵只今熬了几个大通宵,任准也主动帮人顶了几个大夜,这一天还恰巧同时才从医院离开,要回家好好休整一番。
许云澈倚着护士台看着两人一高一低往电梯那边走去的身影,同时耳朵还不忘去听护士们忙里偷闲新造出的有关任医生和赵只今的八卦,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哎。”她叹气。
没注意到章挺在身后已站了好久了。
“杵着做什么呢?很闲啊?”
许云澈被导师的神出鬼没吓了跳,但她没大没小惯了,所以主动跟章挺分享起来,“你最近没听见有关你爱徒任准的八卦啊?”
章挺说着没那么闲,但在许云澈没了下文时,又没忍住问:“你跟那个小赵……也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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