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必须要来个真心话局,于是摸出手机,提议,“不如我们先喝一杯?”
外卖小哥很快将酒送来,赵只今扛着一提啤酒上楼时,很怕被医生或护士发现,直接把酒丢出大门去。
不过后面证明,有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蒋大佑端着罐根本没打开的啤酒,立马便进入了微醺状态,他缓缓地道出了对母亲早逝的不甘,以及他对母亲离开后父亲态度的执念。
“我爸瞧不上我妈,觉得她不工作,整天就为着家里转,跟不上他的步伐,那我就干脆成为我妈那样的人。”蒋大佑说着,苦笑里又带着些羞涩,“不遑多让的说,我如果不搞叛逆,就算够不上清华,应该也是能够上北航的。”
认识这么些年,蒋大佑第一次没再用《下一站天后》的歌词去粉饰他主夫梦想背后的心酸与不忿,赵只今跟来雪听了都是沉默良久。
蒋大佑在倾诉过程中也多少开解了自己,“陈蓦说得对,
人可以有执念,却不能只带着执念去过活。”他深深叹了口气,决心要先从这份执念中抽离出来。
来雪在听到‘执念’这一词时,眉头深锁,在这一点上,她倒跟蒋大佑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她以为,于某些人而言,执念是一种不可失的牵引,让晦暗不明的人生有了些许盼头,而巧合的是,她的执念,亦是和一个人挂钩。
跟蒋大佑的些许相似终于让来雪有了些许吐漏心事的欲望,她晃了晃半空的啤酒罐说:“认识那一年,我报名参加北京电影节的志愿者选拔,是为了见到奚美娟。”
赵只今有些吃惊,“追……星吗?”
来雪点点头,“算是吧,替我阿嬷追星。”
“阿嬷?”
“就是姥姥。”来雪解释,而后又说:“我会做陪诊,也是因为我姥姥,因为我很遗憾,在她弥留之际,我没能陪伴在她左右……嗯,这么说不太准确,准确说来,我甚至都没能探望她哪怕一次。”
“怎么会?”
“那年我高考。”
“啊……这……”
“这样啊。”
赵只今和蒋大佑都露出遗憾却又理应如此的神情,来雪捕捉到此,轻笑一声,“高考大过天,也不知道这怎么就成了条铁律。”
*
放之全国,高考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同时,也是许多人终其一生无法摆脱的梦魇,或因为这其中承受的压力巨大,或因为结果不尽如人意……于来雪而言,高考则是平地而起的山海,横亘在她与她的至亲之间,成为了难以逾越的遗憾。
“大概在我高考前半年多,我阿嬷检查出肺癌晚期,医生判定已无治疗的意义,但我妈却选择了瞒下这个消息,骗我说阿嬷回老家泉州小住,顺便跟自己的兄弟姐妹聚一聚,不仅如此,她当时因为申请到了访问学者去了美国,也没能陪伴在阿嬷的左右”来雪的声音平静,内心却是波澜壮阔,只要想起当时身处病痛中的阿嬷,连双可以握住的手都没有,她就难过的不能自已。
赵只今看着来雪怨艾十足的模样,又想起她面对前些天找上门来的母亲的冷漠,心中多了几分了然。但其实能与人淡定说之的怨与愁从来只是冰山一角,这么些年,来雪还尚未与自己、与母亲达成一丝一毫的和解,许多记忆只叫她战栗。
她没说的是,她前十八年的人生,都像是母亲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是在她的掌控之下,没有丁点儿的自由度,发型要光滑整洁束成利落的马尾并露出额头,校服要穿得利整拉链得随时拉起不可敞胸露怀,作业本要漂亮成绩单更要漂亮。
而阿嬷则是来雪密不透风人生里难得自由的呼吸,每个周六或周末,她会以带她去图书馆的名义在城市中各个有趣的角落里‘探险’,有时是充满烟火气的菜市场,有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