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奕把东河炼化的收购价打下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如果只是这样,现阶段没有直接证据的他,也许可以做到昧着良心把这案子办成悬案、冷案,让它成为档案室架子上诸多无法侦破的案件中的一个。
然后,然后就脱下这身警服。如徐庆虹所说,他不配。
曾经他惊叹于唐如心的自欺欺人,真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这种自欺欺人有多重要。能成救命稻草,拉一把深陷绝望中的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刻,也能让自己继续呼吸。
唐如心打来电话,让他陪她去见个人,带上证件。他问见谁,她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约见的茶餐厅,郁垒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唐如心对面。她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位是前东河日报的记者,李娅兰。”唐如心转头,提高音量说道:“李奶奶,这位是市刑侦支队的警察,你叫他郁垒就好。”
郁垒沉着脸,眼中隐有怒意,“你过来一下。”
把唐如心带到餐厅门外,郁垒说道:“以后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不是你的助理能随叫随到。”
“然后呢,你现在要走吗?”唐如心挑眉问道,“李娅兰是当年赵家那场火灾的新闻编辑,采访过当时的消防、附近邻居和唐久霖。赵峥和唐久霖唯一明面儿上的交集,只有那场火灾。你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郁垒脱口而出,下一刻便懊恼地移开目光。
果然,唐如心眯起眼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郁垒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拉着她走进餐厅。
来到李娅兰对面落座,他拿出警官证给这位老太太看,然后说道:“李奶奶,麻烦你把当年那场火灾的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将他的证件凑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
“年轻人长得真俊,照片好看。”李娅兰看不清坐在桌对面的人的脸,对着警官证上的照片笑了笑,说:“像我大孙子!”
“那您能把和当年那场火灾有关的事,都给你大孙子说一下吗?”唐如心倾身向前大声对着李娅兰说道。
突然多了个奶奶的郁垒无奈地看她一眼,没吭声。
李娅兰摆摆手,“说不了,记不住了。太久啦!”
听见这话,郁垒莫名松了口气,他正要起身告辞,就听见李娅兰继续说道:
“你们自己听录音。我采访都有录音,我都留着呐!这么多年的所有采访,我一个都没弄丢,保存得可好啦!”
李娅兰从随身布兜里拿出几卷磁带放在桌上。
唐如心顿时懵了。这东西过于复古了,她上次见还是在年代剧里,实物是第一次见。她有点好奇地拿过一盘磁带,上下里外地看着。
“李奶奶,这些我们可以带走吗?”郁垒说道:“需要拿回警局让技侦提取音频数据。”
李娅兰有点舍不得,问:“那会还给我吗?我写的所有新闻都有录音材料,我不想少一个。”
“还的,用完就还给您。”唐如心立马说道。
回警局的路上,郁垒一直没说话。
唐如心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始终不知道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这态度很不敬业,不想查了吗?”她坐在副驾,侧身看向他。
郁垒沉默着,右手轻握方向盘,左胳膊搭在车窗上,目光阴郁晦暗,像深不见底的枯井。过了好一会儿,他缓声问:
“你已经不怕了吗?”
唐如心想了想,没想明白,“怕什么?”
“继续查下去的后果。”
也许是唐如心更早地面对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