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垒看她片刻,冷笑一声抽出自己被她压着的手,说:“没必要。成年人了,做任何选择都后果自负就行。”
那你搁这儿废什么话呢?!
——唐如心舔舔嘴唇,这人也太难哄了!
“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郁垒打断她的话,依旧缓而轻地在她手臂的伤口处擦碘伏,甚至还吹了吹。
他说得云淡风轻,唐如心却听得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他抡捶砸了一记。砸得那么快那么狠,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么疯,那么拼命去追的人,在看到脸的那一刻,你完全不在乎了。”郁垒轻笑一声,嘴角弯起的角度像开了刃的刀,“不是童佳羽,你松了口气吧?唐总监,你也太擅长自我欺骗了。”
唐如心用力抽回他握着的手,不小心碰翻药箱。铁箱哐当一声倒扣在地上,里面的药瓶、棉签、纱布等撒了一地。
她脸上血色褪尽,站起身时脚下不稳地晃了一下。
郁垒拉住她未受伤的左臂,跟着站起来朝她逼近一步,“能在你手机上动手脚,还能在你家里装监控的人,很多吗?”
“这只能说明她有事瞒着我,其他什么都证明不了!”唐如心后退一步,试图挣脱他的手。
“你看到蜘蛛了。”
唐如心停止挣扎,双眼怔怔望着神色平静的郁垒——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地捅了她一刀又一刀。
“于哲从小就怕蜘蛛,你当笑话告诉过童佳羽。他这个弱点,除了你几乎没人知道。在那辆撞毁的车后座上,你看到了冻死的蜘蛛。那时你就已经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了,不是吗?”
“一只蜘蛛能说明什么?荒郊野外多的是蜘蛛,谁知道是从哪爬进去的。于哲死了对童佳羽有什么好处,她是讨厌他,但没到要他命的程度!”唐如心高声反驳道,像为了证明自己正确,她上前一步瞪着郁垒。
“现在是冬天,这种蜘蛛无法在户外长时间存活。而东河炼化的机泵房里,这种蜘蛛随处可见。”
“于哲的车也是会开进装置区的,你怎么知道那蜘蛛不是他从装置区带出去的?”
两人一时针尖对麦芒,对视的眼没有挪开一分,谁都不肯退。
郁垒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和倔强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低声说道:
“那份事故数据分析,是我让于哲做的。”
唐如心的耳朵猛地窜过一阵嗡鸣,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人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冷颤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为了结论可靠,我让他多找几个人同时做。他通知宋牧的时候正好在开车,车上有窃听器。”郁垒不管唐如心能不能接受,他打定主意不再留任何自欺欺人的借口给她,“而于哲的车钥匙,在一年前,你的生日宴上丢过一次。”
“……于哲,说的?”
郁垒点头,“他醒了。”
见唐如心无助又无措地反握他的手臂,手指微颤,郁垒于心不忍,但他知道斩草要除根,这次若不彻底掐灭她的幻想,日后可能会有更多危险。
“童佳羽是布置意外的高手。所有死伤都有随机性,要么结果随机,要么受害人随机。造成死伤的直接原因,怎么查都存在意外的可能。但围绕东河炼化的意外太多太集中,就不是意外了。”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唐如心声音沙哑,辩驳苍白无力。
郁垒无声叹了口气,将她按回椅子坐着。
“我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的,你也没法让醒来的人假装没醒。”他蹲下收拾药箱,“下周我和陈景舟去霁南山区,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要不要一起去。”
——霁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