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唐如心一身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外。
于哲以为她这身打扮过来,是为了方便搞以退为进的,没想到唐如心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气得血压窜上天。
唐如心不仅给陈家父母科普了《安全生产法》中关于事故责任划分的知识,还强调了重伤员工生命体征维持七日以上,对公司和对他们家的不同影响,以及工伤认定的难易程度区别等。
简言之,陈俊安若是活过七天,公司有机会将安全责任降到最低,后续经济补偿也会低很多。
“唐如心!”于哲高声怒呵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陈家父母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但大致明白了公司这么尽心尽力救陈俊安,并非出于纯粹的善意。但那又如何,总不能为了赔偿,为了让公司承担足够的责任,就放弃自己儿子的命。
于哲见唐如心当他空气,只得压着怒火,耐心地对两位老人说道:
“陈老先生,无论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希望陈俊安活下去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我们利益一致,何必在乎公司为了什么。你说对吗?”
“然后呢?”唐如心转头看向他,眼中无波无澜,像在询问无关紧要工作进度。
于哲一鲠,他简直想去堵她的嘴。
“七天之后,公司除了法律规定的工伤赔偿外,还会提供给陈俊安什么?”唐如心平静追问,看到于哲有话不敢说的憋屈样子,她心情好了不少。
两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流着泪对视着,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纠结和痛苦。
于哲咬牙切齿,冲上前抓住唐如心的胳膊就要把她拽出医生办公室。
唐如心手臂吃痛,本就发烧的她被这么猛拽一记,脑袋里顿时一阵嗡鸣。她闭着眼缓解眩晕,同时用力去推于哲,却发现无法推开他钳制她的手。
唐如心喘息急促地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瞪向于哲,同时弯曲手指在他手臂某个位置用力抠下去。
于哲顿时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挪动不了分毫,连呼吸都滞了几息。片刻后,他缓缓松开手,并颓然退开两步。
死去的记忆突然苏醒,击得他心脏钝痛。他可以阴谋阳谋地去折腾唐如心,可以讥讽谩骂拆台使绊子,但他不能动手。
这是唐久霖的底线,这底线是他试出来的。
他十三岁那年,始终与他针锋相对的唐如心踩了他雷区。他一怒之下打了她一耳光,她立即扑过来将他手臂咬出带血的牙印。若非佣人及时赶到,估计他俩得互殴一场。
佣人当天就汇报了出差外地的唐久霖。
唐久霖当时并未表示什么,回来后就打电话去学校,替他请了一周的假。那一周,他每天都得挨一耳光——很用力,很用力的一耳光。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七天的屈辱,脸颊被打得破了皮,长时间红肿难消,吃饭都张不开嘴。
那次之后,他明白了自己和唐如心在唐久霖心中的不同。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刻意让自己忽略罢了——唐久霖从未提过,让他改姓唐。
唐如心为了提醒他,特意抠在她当年咬他的位置上。
于哲深呼吸一记,压下被旧事激起的情绪,低声说道:
“我们谈谈。”
“等我和他们谈完。”唐如心说道,“你出去。”
屋中诸人神色各异,尤其那几位其他部门的高管,很意外唐如心对于哲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按唐总监平日的作风,是绝不会和于哲起正面冲突的,更遑论动手。
于哲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他招呼另外几名高管一起出了医生办公室。见状,医生借口要去查房,给唐如心留出谈话空间。
此时已是凌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已没几个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