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巴别塔”头顶的竖瞳微动,神色不虞,“常庆”冲他翻了个极为不耐烦的白眼,嗓音像是深山里缠绵的雾,直往人心里钻:“装什么装?”
说完后转头看向在场的活人和半死不活人,挑眉轻笑:“幸会啊。”
白千羽把常乐往身后带了带,微笑回应:“我叫白千羽,前辈呢?”
“■■,■■■”
耳边跟针扎似的,却怎么努力也听不到具体的内容,白千羽果断道:“……听不懂。”
那人一转身站在巴别塔身边,未料到她这么直白,耳朵动了一下,两只眼睛一左一右地阖起来,漫声道:“姓胡。”
“……胡姐姐。”
常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本来她们定下的计划是如果常乐实在没办法参与仪式,就让哥哥常庆替代,毕竟两人是双胞胎,没准呢对吧?
现在是没戏了,白千羽目光隐晦地划过巴别塔和常庆,不说被换芯子这件事,就直面冲击之后,十几针肾上腺素和阻断针扎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常乐能不能醒来还是两码事。
面如白纸的,指不定已经死了。
那两位非人在旁边虎视眈眈,自从他们出现之后,十手度母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聚魂之后月亮河上布满了挥舞的肉芽,肉芽长成之后聚集成一个个人影,那是等待着被送归故里的亡魂。
隔着河水相忘,白骨哀上又起了狂风,不知何时开始也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站在河边,目光空洞却狂热地看着月亮河上的魂,看着月亮乡里的供桌,看着白千羽,看着常乐。
仪式绝不能中断。
又是十针阻断剂和肾上腺素和三个大耳瓜子,常乐毫无反应。主要是脑浆都被搅碎,这种程度的伤势还是太过了,就算是身负异能,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人到用时方恨少,要是张灵秀在就好了,白千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似的轻轻挥手。
汪航像一阵烟似的出现,缓缓融进常乐的身体里。
归葬仪式第三步,起灵。
民俗中所说的起灵通常是指在人死停灵之后,家属哭灵,然后从家中起棺入坟茔。
归葬仪式中的起灵则与传统不同,相对而言与哭灵更契合,毕竟黑死城这些奴隶们根本没有所谓的尸体,也就不存在起棺入坟茔。
起灵者常乐,归葬道具金宝盆。
汪航顶着常乐的壳子跪在供桌前,取出道具火盆点燃,将配套的道具纸钱投进去,金元宝、帝国金币、代表积分的花花绿绿的票子上一串数不尽的零。
白千羽瞳孔微缩,酆都银行?
抠掉“自己”的两只眼睛,又掀开天灵盖舀出脑浆,汪航面无表情地准备好助燃物,金宝盆大发慈悲地给起了细小的漩涡。
金宝盆里腥香升腾,幽蓝色的鬼火慢慢燃起来,纸钱灰烬打着旋飞向月亮河。
血红月光将银白色的长河映照成一片烂漫的粉红色,心脏带着肉芽追逐纸灰,生前得不到的东西在死后变得出手可及,但她怎么还是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呢?
是汪航在哭,还是有无数人跟她一起哭?
哭声浸透空气中漂浮着的黑线,浸透月亮河的水,浸透每一颗心脏每一缕亡魂,十手度母是三百年前的人,那么更久远的呢?
对岸分明有万古挤压的怨气与冤屈,那些不灭的自由的灵魂被现实和权力镇压在肉的躯壳中,除了自己,他们不拥有任何。
就连自己,也或许只有深夜时发出的轻喘是没有桎梏的。
数不清的白骨从河底冒头,逐渐填满了河道,分不清是银白色的河水还是枯骨,心脏就在上方,鼓荡着跳动着,一声一声呜咽着。
白的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