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人出奇的多,才下午第一节课,就排了三个病号,还都伤在了腿脚上。
值班的女老师听到他们受伤的缘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一边感慨他们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一边转身去拿碘伏和酒精帮他们处理伤口。
校医室里一共两张床,好在赵天琪来的最早,已经被其他人接回了班里,省下了竺砚时带着宋之聿排队的功夫。
怎么看都是宋臣年的伤势更严重一些,竺砚时干脆让宋之聿躺在那张窄小的床上,先去看宋臣年的情况。
东城一中是老校区,校医室的年代久远,这处房间逼仄老旧,连带着墙皮都泛着黄。窗外的爬山虎生长的茂盛,浓荫翠绿的一片,蔓延到了床沿。
宋臣年躺在宋之聿的右手边,中间隔着一道很厚的蓝色帘子,阳光透进来,能够看到帘子上映出男生的模糊轮廓,带着少年独有的落拓清瘦。
竺砚时的手搭在铁床的栏杆上,思绪从宋臣年的身上逐渐飘到了对面的宋之聿身上,恍惚间出了神。
女老师下手的动作已经算轻了,但奈何宋臣年是个遇到屁大点事就掉金豆子的哭包,凄厉的嚎叫声快要把这间房子的天花板给掀起来,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拖拽回来。
竺砚时拧过头,看着掐着自己胳膊流泪的宋臣年,拿出自己毕生的耐心哄他:“宋臣年,坚强一点,就这么点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哄着哄着语气就带了几分不耐烦。
宋臣年泪眼汪汪地,捂着自己的膝盖,哼唧着开口:“砚砚,你今天帅死了。”
竺砚时淡淡应了声“哦”,他又不是不知道。
但……
竺砚时拧过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比起宋臣年,宋之聿那边也太安静了一些,不是被撞到肚子了吗,刚刚喊了一路的疼,怎么到了医院反倒没声了?
竺砚时没再管宋臣年,叫史晓明把人搀着送回去,自己则拉开了帘子,打算问一下宋之聿的情况。
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发出嗡嗡的声响,宋之聿坐在床上,支起一条腿来,剩下的一条耷拉在床沿,脚踝微肿,冷白的皮肤上涂了一层褐色的碘伏,分外扎眼。
竺砚时不自觉皱紧了眉,开口问他:“你脚怎么样了?”
宋之聿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的皮肤投下淡淡的阴影,嗓音冷淡:“没怎么,只是崴了而已。”
他现在的模样与刚才简直天差地别,和初遇那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模一样,竺砚时的心间涌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冷着眉眼呛他:“你在这儿摆脸色给谁看?”
他可懒得惯着宋之聿那些大少爷的臭毛病。
宋之聿闻言,耷拉着的眉眼抬起来,欲语还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偏过了头,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没什么,只是羡慕宋臣年身边一直有你陪着,他哭了你还哄着他。”
“不像我,无论在哪儿都只有一个人。”
他又深深地看了眼竺砚时,眸底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也没人关心,更没人哄我。”
竺砚时:“?”
不是,这人什么毛病?
竺砚时视线移到那根他碰过的吸管,懊恼地皱了下眉。
现在对宋之聿来说,这跟陌生人碰了他的食物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重新帮你点一杯。”
竺砚时刚要抬手叫周随过来,就被宋之聿轻轻按住了手。
“不用,我不介意。”宋之聿把奶茶拿回自己面前,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竺砚时喝他奶茶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嫌弃,而是竺砚时的嘴唇碰到了他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