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7 / 34)

暗室的灯很暗,是那种发红的暗,他们像住在巨人血管里。

宋行简的手很白,是那种夸张的白,他一到冬天皮肤就好得不像话,其实应该是他本身皮肤就是极好的,只不过夏天会被晒伤,他这人奇怪,再晒也晒不太黑,但会晒的脱皮,乍一看有点吓人。他也从不会跟其他男人那样,早上一醒来脸上就油汪汪的,冯月出有时候觉得他就跟朵兰花一样。

她最近在跟这朵兰花闹不愉快,具体原因是什么呢,说不清楚,或者说懒得说,不好意思说。

修长的、美丽的手指安静操作着,像是魔法一样,药水里的轮廓线一点点显出,颜色一点点渗开,朦朦胧胧间,一个女人的脸清晰起来,比脸更先清晰起来的是她背后的那座白塔,北海公园的白塔。

“怎么又没笑?我最近哪里惹到你了?”

有不少已经冲洗好的照片整整齐齐用夹子夹好,挂在一根悬空的绳子上,上面几乎全都是冯月出的脸。

冯月出平日里是很爱笑的,有时候芝麻点大的事儿她都能笑的肚子疼,她笑起来也好看,眼尾有点上翘,嘴唇丰厚,尤其是边笑边斜着眼睛瞪宋行简时,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

但不约而同地,这些照片里的冯月出脸上都没什么笑意,有些甚至垂着眼,眼神都不给照相机一个,只能看到被风吹起来的凌乱的发梢。

“没有,我不爱拍照。”

冯月出这样说着,眼睛虚空盯着脚下,不自觉抠着自己的裤脚线。

“说了,先去房间里等我,这药水味道大,对人身体不好。”

宋行简转身去拿一瓶新的定影液,再转过身时挪了下脚步,微微欠身,垂下头,下巴几乎搁在冯月出肩膀上。她身上有一种十分浓厚的血肉的味道,宋行简说不太清,大概是一种原始的刺激人味蕾的东西,以前他们没有发生肢体接触时,宋行简常被这种气味搞得心神不宁。

他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冯月出了,不然在来的火车上她还兴致勃勃的演练在各个景点的各种拍照姿势,她对于首都有着最朴实的向往与热爱,发誓要拍下好多有纪念价值的照片,给冯秀容邮寄一部分,剩下要新买个大相框,挂到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之前那地方挂的是冯月出被选中厂里模特的那一张照片,就穿着红毛衣那张。

宋知恒有照相机,她以前是摄影记者,在坐冷板凳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拍那种会议照的,就是拍那种换了主题,没换人,没换衣服,甚至连茶缸朝向都不会换的会议。

宋行简的绝大部分照片都是诞生于那一时期,包括和杜辉的那张合照,杜辉把宋行简的脑袋给抠了下来,当作自己的独照邮寄回去那张。

家里也就有间暗室,平日用来洗照片,但自从宋知恒进了外交部后就被无限期搁置了,直到宋行简这回回来,但作为绝对的、平日热爱照相的主角,冯月出却一直兴致不高。

“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什么事儿?还用上请教了。”

宋行简擦干指尖的水,饶有兴致地转过头。

“就是……你有没有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比较懂外贸呀?我们厂不是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少了吗,厂长打算要新开个外贸车间,我想争取争取,但又不太了解情况,你认识的人多,想跟你打听。”

宋行简停了一瞬间,他微微蹙着他那好看的眉毛,似乎真是在思考。

“可惜了。”

有张照片不知道怎么的过曝了,一片死白,一点细节没留下。

宋行简撕了几下,扔进垃圾桶。

“哎……喂……”

冯月出想制止,因为在她看来把照片撕坏是十分不吉利的行为,但远不及宋行简的手快。

“你想问周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