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泊觉得自己应当是生气的。
燕纾假死、受伤、又把自己身体搞成这副糟糕的模样,桩桩件件都是让谢镜泊想起,便压抑的喘不过?气的程度。
但?当面前的人?真?的缩在?他怀里,苍白着脸惴惴不安地?望过?来时,他余下的却?只?剩……心疼了。
下一秒,却?看面前的人?真?的抬起手,开始一桩桩细数起来。
“你入宗门第一年,几乎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第二年我生辰之后,更是莫名其妙躲了我月余,还?有后来长大……”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歪过?头。
“你耳朵怎么红了,九渊?”
“……没有。”
谢镜泊深吸一口气,胡乱将人?裹紧了些,低声开口:“师兄方才说的小时那些……都是意外,我并未生气……只?是……”
他对上面前人?认真?的目光,无?声地?张了张口,到嘴的“吃醋”二字一时却?再也说不出。
“师兄头若没那么疼了,便尝试着先睡吧。”
谢镜泊闭了闭眼,忽略自己越发滚烫的面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等之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
怀里的人?似乎也是倦了,竟然?难得没有说什么,眼睫颤了颤,沉沉地?一点点合拢,不过?一会儿便呼吸均匀起来。
平常倒是从不见燕纾……这般听话。
谢镜泊眼眸闪了闪,保持着轻拍的动?作,一点点慢慢垂下眼。
面前人?身上的红衣早已被换下,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温顺缩在?他怀里,呼吸清浅。
他纤细的手腕软软垂落,缠着不知哪里来的一串瓷白珠子,皮肤下黛青血管隐约可见与他梦中千百次描摹的分毫不差。
师兄确实……还?活着。
谢镜泊心中涨的满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一时只?觉得酸涩又无?措。
在?茶馆外瞥见燕纾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蓦然?冷了下来,顷刻间?又沸腾。
失而复得……原来不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而是碎裂的瓷器重新拼回掌心时,连呼吸都要凝成琉璃的珍重。
他闭了闭眼,感受着怀里的人?似乎还?在?细微地?发着颤,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想要将旁边的被子扯过?来,忽然?感觉衣袖轻轻一颤。
谢镜泊动?作一顿。
他眸色沉了沉,微微垂下眼,低声唤道:“师兄?”
怀里的人?呼吸轻缓,被汗濡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并没有回应。
下一刻,却?听头顶平缓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知道你没睡着,师兄。”
燕纾眼睫颤了颤,有些迟疑地?睁开眼。
雪蚕丝的料子在?他指节勒出淡青脉络,手指因为方才下意识的用力浮现出隐隐的青白,仿佛怕被遗弃般死死扒住仅剩的浮木。
很明显方才一直在?装睡偷偷观察着他的举动?。
谢镜泊怕他手指勒久了不过?血,想让他先放松些,但?掰了一下却?没掰动?。
他蹙了蹙眉,到底放弃了动?作,先一步垂下眼。
“为什么装睡?”
意识不清的人?温顺的像只?懵懂的幼猫,哄一哄便软乎乎地?朝人?翻过?肚皮,柔软的不可思议。
但?却?不知为何,似乎又不安到了极点。
谢镜泊低低开口,尽量将语气放得极缓:“是哪里不舒服?或者?哪里还?疼?你这般忍着我没法帮你,师兄……”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面前的人?先一步低低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