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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个无能的师尊,在那之后,她才从谷筝口中知晓了卫芷溪的过去。那所有的人一切都迎刃而解,可细想,其中也有万般无可奈何。

若她能早些知晓卫芷溪心中仇恨,或许如今的一切不会再发生。若她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去闪躲,或许江写不会在黄家村遭遇那一事后又被陷害。于她而言,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弟子之间相争。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是师尊,即便内心千百次动容,也不能放任那感情肆意生长。可真当那人消失在自己面前,那本压抑着的感情却在一夜之间疯狂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她何尝不觉得自己可笑,自欺欺人。所以,这一切,本就是无解。

卫芷溪低垂着头,仍旧不死心地问道:“师尊既然知晓,为何事到如今都不责罚?”

“实际上这些年我也在思虑,究竟如何抉择。只是谷筝离开宗门之前,便是将所有罪责揽于身,全凭她一人承担。叫为师顾念师徒之情,莫要将你逐出师门。”说到此处,她轻叹一声,“如今,你自己看着办吧。”

“谷筝”卫芷溪怔在原地,这个名字,她已许多年都未曾在听到过了。她不知晓她去了何处,只是那日之后,谷筝便离开了三生门。她不知道她用了何方法能让宵明同意她离开宗门,更不知道她讲这番话说给了宵明去听。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宗门事宜与修炼已将她那残败不堪的内心填满,可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却在一瞬又感到空落落的,好像那地方从未被填补,她依旧是肮脏破败的。

“师尊,你难道就不怪我,将一切都推卸到江写身上,你不怨我吗?”

不知何时,她眼泪无声滑落。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她不要宵明如此淡漠,而是真正的怨恨。她希望宵明能够恨自己,最好在这心窝狠狠捅上一剑。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可如今,宵明那淡泊如水的面上仍旧毫无波澜,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悲悯怜惜,而后又像是怕刺破她那虚伪的内心,再度恢复寻常。

“…….”

宵明本已要离去,闻得此言脚步一滞,未曾回头,也无人能看得清楚她此时的表情与心情。

怨吗?后来宵明知晓了,那日清灵阵中有了裂痕,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敢去深思。她需要怨恨的东西太多太多,譬如那日为何师尊反常,譬如这清灵阵的古怪异常,譬如江写为何不肯讲实情逐一道出,譬如…

自然,还有卫芷溪陷害同门之举。

可说到底,她最怨恨的还是她自己。恨自己没能遵守诺言,恨自己冲上清灵阵,却依旧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恨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如同摆设。

事后,即墨云曾将她传唤至主殿。面对着昔日恩师,她口口声声,斩钉截铁的道着“心魔”二字。又将那本自己已辞去的宗主之位重新交到她手上,苦口婆心的劝着振作。

“死了一个弟子,不足为惜。”

她未曾回应便折身离去,独留卫芷溪一人在那莲花池边。此事困扰在她心头许久,或许她本就不是个称职的师尊,才会变成如今情形。这挫败感叫她思绪如麻,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一路不知漫步到了何处,倏地一阵悠扬乐声从远处飘来,那曲调单一,不像是笛或萧吹出的声响。宵明踱步朝着那乐声传来处而去,直到一座凉亭前。

那亭中坐着位女子,身着一身雪白长衫,肩上披着雪狐绒披风。那雪白的绒毛将她脖颈都遮挡住,像极了雪团子。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枚竹叶横在唇边,垂下眼睑,认真专注地一声声吹着曲子。

宵明从未听过,但却能从这单一的曲调中听出一丝悲凉落寞之意。

一曲终了,江写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竹叶,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地面出神。